第三百零二章、婉拒

伊賀大將聽了怒洋之詞，就沉默的喝了一口茶，對白家的拒絕，他是已經早有準備，可若他是輕易氣餒罷休之人，又如何能坐上司令官的位置。

「儘管你們不喜歡我國的三八式，作為一名老軍人，我還是奉勸你們，不要只倚賴一個國家，德國目前的狀況不好，將來能否給予穩定而充足的裝備，亦是難說?！?/br>
怒洋聽著，就頷首回道，「謝謝你的關心，屆時，我們再考慮日本國的生產吧?！?/br>
伊賀大將那目光變得深邃，「白三少帥，我想中國人有一句說法，叫作未雨綢繆。德國自歐洲大戰敗了以后，狀況日漸轉差，我想現在，正是你們必須重新考慮合作的時候了?！?/br>
「可德國的軍事技術，依然是世界首屈一指的?！古缶秃φf道，「在力所能及的范圍，我們總希望讓士兵用最好的?！?/br>
「我以為，我們作為大東亞的民族，都該齊心協力，面對這些洋人的?！挂临R大將就抿了抿唇，「可白家人親德的行徑，實在是有違華夏民族的利益?！?/br>
「德國人務實、真誠，言行一致?！古缶臀罩盅e的茶杯，耐人尋味的說，「他們并不會表面上尋求友好的合作，背地裡卻是作出各種手段，試圖威逼利誘。我們與德國領事館，早已建立了真正互信的合作關系?！古缶涂嘈α?，「恕我直言，你部下當年，真的是太亂來了，這可反映日本軍內部的管治失當，就不知這些年后，可有因此而自省、改進?！?/br>
伊賀俊六看了白怒洋一陣，就閉了閉眼，說，「這事我已經道歉過了，若三少帥還要記恨，我們也是無可奈何?！?/br>
怒洋就回道，「我并沒有記恨，就說這事發生的時候，我還不在白家呢?！顾痛寡坌α?，「大將若無他事，我就回我的包廂去了?！?/br>
「車程那麼長，不若三少帥就待在這，整個車卡，總比那狹小的包廂舒適？」伊賀大將挽留道。

「寄人籬下總是不舒服?！古缶蛽u首謝絕了，「伊賀大將的好意，我心領了?！?/br>
怒洋便偕著子吟，一同的離開了這車卡，伊賀俊六就留意桌上的茶杯，裡頭的茶水絲毫沒有減少，可見白怒洋對自己，正是防得緊呢。

他不由就招來了旁邊的士兵，問道，「那個與白怒洋在一起的人，是誰？」

「說是他的貼身副官?！箘偛咆撠熑フ埲说氖勘慊氐?。

「他主動要跟來？還是白三少帥讓他跟來？」

那士兵沒料到大將問得如此仔細，回想了一下，便說，「是他主動要求同行的?！?/br>
伊賀俊六瞇起了眼，就方才的會面，這人一直垂首站在一旁，確實是像個副官無誤，然而火車發動以前，他靠著車窗看到了二人的互動，可是沒一處像是上司與下屬的，甚至以尋常男子而言，有些異常的親暱了。

他認得三位白少帥的模樣，是因為他們都是皇軍重要籠絡、關注的對象，然而對于這名男子，卻是毫無印象。

「到盛京以后，先到領事館一趟?！挂临R俊六便與部下說道，「我想多了解白家的重要人員?！?/br>
怒洋與子吟二人回到了包廂，彼此卻是一直無言，怒洋筆直地端坐，目視前方，正是思索著那伊賀大將北上的目的，依他所知，日本領事館早前已經來提過這筆生意，大哥二哥亦以慣用德國槍為由，拒絕了對方，也許回去得與大哥、二哥報告，讓他們多留意日軍領事在北方的動態了。

子吟則是垂下頭，想著自己唯一一次，跟日本人有直接接觸的經歷。那一次的擄劫，子吟并非主要的目標，日本人想擄的是震江，只是自己剛好也牽涉進去了。他雖是受了水刑，倒是幸運的，沒遭受任何致命的傷害。

可猶是如此，子吟對于日本人的手段和企圖已是感到心寒。近些年，歐洲列強對華的政策正在改變，從過去透過戰爭、不平等條約瓜分土地、資源，轉為現在對等的商貿合作，已是承認而尊重了華夏的獨立地位；可唯有日本，他們要的不是公平的合作，而是侵略。

歐洲大戰把洋人的軍力集中在歐羅巴的戰場，他們在華就只馀下領事及有限的衛兵；可唯有日本，近年來不住派遣軍人前來各個城市，甚至以保護當地僑民為由，派兵過來駐守。

這也是大哥在盛京裡，對日本人諸多規限的理由。

夫妻倆各有所思，儘管是想要交流彼此的想法，然想到日本軍人就在同一列車之上，唯恐隔牆有耳，便都有共識的不作評論，就只是肩并肩的坐在包廂裡，靜靜的等待時間過去。

待火車駛進京郊的范圍，正是黃昏時候，從火車窗外，能看到西斜的夕陽。怒洋就緊緊握住了子吟的手，說，「子吟，咱們到家了?！?/br>
「嗯……」子吟就回握住妻子的手，笑說，「才四天的時候，感覺竟是有些想念……」

「你是想念大哥吧?！古缶涂嘈χ氐?。

子吟怔了怔，雖不能扯謊否認，可他顧忌著妻子的感受，就說，「因為……嚷兒就在我身邊，不需要想?！?/br>
怒洋垂下眼，下意識的掐緊了子吟的手，他想自己總在無意識中逼迫著子吟的，獨佔了丈夫三天，他又隱隱的覺得不滿足了，想到回去盛京，再一次過起公平分配的日子，那陣鬱悶，又漸漸的浮上心頭。

怒洋其實很想問一句：那你會想武子良嗎？可到最終，他還是問不出口。

這趟上海之行，本來可說是個逞心滿意的小旅行，然而因著回程這個意外，便讓他們有些性性的走下了火車。他們并沒有再碰見伊賀俊六的人馬，亦不愿意碰到。

待抵達白府之時，天色剛剛便入黑了，怒洋和子吟下了黃包車，卻是碰到了馬鸞凰，她是剛從軍營回來的。

「馬師令?！棺右饕娭?，就微笑著上前打招呼，「我們回來了?！?/br>
「你們這趟去的可久啊?！柜R鸞凰這話對子吟說的，可目光卻是恨恨的瞪著了怒洋，「丟下防線的職責，就那麼愜意的渡假去了﹗」

「不是有二哥看著嗎？」怒洋就毫不愧疚的說。

「二少帥是看著?！柜R鸞凰卻是鬱悶的回道，「可我和他不對盤，看到他就卵蛋疼﹗」因為怒洋和她熟，是平輩，許多地方，她都是可以含混帶過的；可白經國就不一樣了，這些天…她竟是有些想念白怒洋呢﹗

這話可把夫妻倆給震住了，雖知道馬師令是男兒心生在了女兒身上了，可聽她用身上沒有的物事比擬，還是讓他們感到驚世嚇俗。幸而馬鸞凰也不愿和他們多交談，這囫圇的打了個招呼，她就急急的往府內走去，彷彿是十分趕忙似的。

子吟一時就想起，今天是曾小姐來授課的日子，馬師令算著準點下班回來，也是為了碰著她吧。

子吟看向怒洋，見對方也是一臉了然于心的模樣，就說，「嚷兒，我們也去看看吧，順道勸曾小姐留下來吃飯?！?/br>
「你還給人當起紅娘了呢?！古罂嘈Φ?，「馬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