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廈對他來說都像“怪物”一樣陌生。在這個眼花繚亂的萬千世界里,他慢慢地迷失了方向,變成了那些流浪街頭無家可歸的人。他也不記得那些天自己是怎么過來的了,吃什么喝什么晚上又住在哪里,可是他卻清楚記得遇到姜珂的那天。因為那天的天氣十分不好,是一個總愛下雨的季節。當時他已經有好幾天沒吃過一頓飽飯,正躲在一處橋墩下面避雨時,也許是老天憐憫,叫他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那個rou松面包。“咕咕咕……”在看到面包的瞬間,江霰的胃里也跟著發出一陣饑腸轆轆的聲音。兒時的他根本來不及多想,他只知道,這塊面包將會成為他這些天吃過的最美味的食物。而正當他想撿起面包的時候,卻從橋墩陰影地方又傳來一聲尖銳刺耳的貓叫。一只淺灰毛色背上長著黑斑的野貓也慢慢向著面包走了過來。它瞪著燈籠一樣的雙眼,呲著尖牙不斷向幼年江霰發出警告。若是普通的花貓,江霰扔塊石頭應該就能將它趕跑。但這只野貓卻長得十分高大,體型也很壯實,長長的尾巴就像是一條凌厲的鞭子,當年還十分幼小的江霰在它眼中,應該都算不上對手。江霰一開始被這只野貓嚇住,但當他看到野貓要叼走面包時,幼小的心中不知從何處忽然涌上一股無名之火。又看見腳邊有幾塊碎掉的磚頭,他想都沒想就立馬撿了起來,然后沖著那只貓丟了過去。野貓身體一閃,動作伶俐地躲過了磚頭,但它卻又立刻轉身向著江霰尖叫撲了過來,就像是母親平時廝打他一樣瘋狂。當年江霰只是有些茫然地呆站在原地,在看到野貓撲來后也沒來得及躲開,然后他就感到一絲疼痛,伸手一摸,原來臉上已經見了血。后來他是怎么殺死的這只貓,江霰現在已經想不起其中的細節了。但他卻還深刻地記得那時在心中燃燒起的憤怒,就像是將積壓在心底這么多年以來的憤怒和痛苦,全部都傾瀉到那只無法說出人類言語的畜生身上。一下,兩下,三下……手中的磚頭不斷落地,等到他停手時,地上那灘被砸得稀爛的血rou已經辨認不出它本來的模樣。江霰大口喘著粗氣,額頭上大汗淋漓。他將手中的磚頭扔到地上,然后撿起那個自己好不容易才搶奪回來的面包,臉上的表情卻異常的平靜,就像是沒有意識到一條生命在他的手下剛剛逝去。姜珂就是在這場人與獸“戰爭”結束之后出現的。她之前一直都是悄無聲息地站在江霰背后的角落位置,然而只是默默地看著,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江霰卻從未發現身后還有另外一個女人的存在。而且,這個女人居然還旁觀了他與野貓之間的整場鬧劇。等到她忽然出現在江霰面前時,他嚇得將懷中的面包掉在了地上。當時江霰還以為自己遇到了一只鬼魅。“你叫什么名字?”她伸出手指只是輕輕擦了擦江霰凌亂的小臉,語氣平緩得不帶有任何起伏。還好她是個人。但江霰并沒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用自己那雙黑溜溜的眼睛,謹慎打量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長相冷艷的女人。她留著一頭及肩的黑直長發,指尖皮膚冰涼光滑,而她的眉眼就像是外面的薄薄煙雨,整個人籠罩著一種繾綣朦朧的空靈美感。這是與他母親那張濃妝艷抹的臉,完全不一樣的存在。他當時的身高只及姜珂的腿長,要是想與她對話必須要揚起脖頸才可以。他已經記不清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只記得姜珂的那雙與夜一樣黑漆的眼睛,里面像是沒有光。她在聽到他的回答后又問:“你的家人呢?”江霰記得自己說:“全部都死掉了?!彼睦锎_實是這么希望的。“那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姜珂向他發出邀請,聲線仿佛冬天的凜冽寒風一般冷冰,“我可以讓你變得非常強大?!?/br>其實她剛才就注意到這個孩子身上有一股特別的力量。無論是他在面對敵人時表現出來的韌性,還是在面對生命時展現出的冷血無情,這些特征都可以讓他在未來成為一名足夠優秀的殺手。對于自己的未來,江霰只是盯著她有些不信任地問了句:“你……真的可以讓我變得強大?”姜珂忽然沖著他莞爾一笑,空谷里的幽蘭就像在那一瞬間綻放。其實她很少會露出這個表情。但那時,她在這個孩童的眼底深處看到了蟄伏許久,那股明晃晃的對于強大力量的渴望。她突然彎下身,直視著江霰的雙眼,承諾似的向他鄭重回答道:“我絕對會讓你成為這個世界上最頂尖的殺手?!?/br>想起組織內的嚴格訓練和殘酷的淘汰比賽,她輕描淡寫地說:“但是,只有拼命地活下去,你才能變得強大?!?/br>江霰那時不是很理解活著與死亡的區別,不過他沒有問出來,反而問了句:“你叫什么?”“我叫姜珂,從今以后就是你的教官?!苯嬲玖似饋?,她的身影也在頃刻之間變得高大。她為他重新起了個名字,“既然我們相識在雨季的江邊,那么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做江霰。水工江,雨散霰,與我同音不同字?!?/br>江霰對自己的這個新名字很滿意,但他的臉上卻不會表現出自己內心的欣喜。在這之后的記憶就像是放幻燈片一樣,江霰看著年幼的自己在那個組織中進行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不同練習,然后參與了一場又一場的殘酷比賽。雖然過程有些許多千難萬險,但他最終還是成功地活了下來。現下站在旁觀者角度回想起來,那個組織雖然剝奪了他許多,但是也曾賦予過他許多。江霰對于這個曾經教養過他的組織,心里也談不上有多少感情但也絕對沒有怨恨。如果要說在江霰活過的二十多年里,他對誰的印象最為深刻,那他的答案一定不是給予他生命的母親,而是賦予他新生的姜珂。江霰很小便進入了組織,然后從十二歲起就開始執行任務,當時初見的那句“只有活下去,你才有可能變得強大”,不知激勵他熬過了多少懸于生死之間的長夜。但是姜珂卻沒有等到江霰真正邁入頂尖殺手的那天。作為永遠都要藏于暗處,一生都見不得光的殺手,死亡對于他們來說只是或早或晚的事情。在執行每次任務的時候,他們都會抱著必死的決心。與江霰的刺殺失敗不同,姜珂是死于組織內亂。在江霰意外身亡之前,組織的規模已經被縮減了不少,而原本那個吞噬無數人性命的龐然大物,葬身其中的不僅只有那些目標人物,還有許許多多因為內亂而死的組織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