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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椿歲在椅子上坐了沒多久,又快步地出去了。邱天元也餓到了,低頭吃飯,沒注意白椿歲的動靜。陸誠自己玩了一會兒搖搖椅,看白椿歲走了,破天荒大發慈悲地擺擺手說:“不過我已經不生氣了,看開了,你如果想繼續給那小子補習也沒關系!”一整個下午,白椿歲都悶悶不樂,身邊的溫度仿佛直降十度,冷得他雙手冰涼,怎么都捂不熱。他原本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勇氣煙消云散,連回頭望一望邱天元都做不到。害怕看到邱天元和陸誠打鬧時,跟與自己在一起時截然不同的神情。那會讓他感受到,他和其他人比起來,欠缺的并不僅僅是身體健康或者聰明與否的問題……他只會添麻煩,浪費時間,無法和其他人交朋友,無法帶來快樂,連讓崇拜的人得到成就感都做不到。10.從小學開始,白椿歲身邊就好像形成了一個真空圈,同學們在圈外都可以自由地嬉笑玩耍,但只要一靠近這個圈子,他們就會自覺地降低聲音,小心避開。他出生起就被檢查出了先天性心臟病,縱使做了手術,也不能完全根治。小孩子總愛打鬧,玩起來沒有分寸感,心臟病這個概念又過于嚇人,可能是害怕他出什么事牽連自己孩子,又或者是害怕自家孩子惹出什么禍事來,他的每個同學都被父母仔細叮囑過不要靠近他,離得遠一些,不然出了事爸媽可擔不起責任。初中時,大家都多多少少長大了一些,也對心臟病有了一點概念,他的身邊環境有了一點好轉。但初一下學期,有那么一次,他在全班同學的面前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躺在家里,等休息到能夠回學校時,他發現,一切又變成之前那樣了。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同學聊天說笑都好像怕驚到他一樣壓低音量,只要他稍有動靜,同學就會立刻看過來,時刻準備去喊老師來送他回家。到初二的時候,大家學習上電腦課,老師會留下半節課自由時間。有些男生自己拷了游戲過來,興致勃勃抓緊時間玩。他在偷看了好幾周之后,第一次壯著膽子,問旁邊的人,能不能讓我和你們一起玩?可能是覺得電腦游戲沒什么負擔,應該不會出事,男生頭一次接納了他加入游戲。那次確實沒有出事,只是他也沒有玩好,拖了后腿,他的那一隊輸得凄慘。同學跟他說沒什么,第一次玩都這樣,不怪你。后來卻又聽到他們偷偷議論,他的手腳太慢,什么都不會,而且隊長也不敢給他下指令。有他在,就相當于給自己打了個拖油瓶,太不適合了,下次還是拒絕吧。事實就是這樣。他什么都做不好,就連和病無關的游戲,他都只能給人帶來阻礙和抱怨。他本以為只要隱瞞了自己的病,同學不再那樣顧忌,他就能夠擺脫以前的困境,得到朋友,建立新的關系。但他還是失敗了?;蛟S這和他的病沒有關系,只是他本身就沒有辦法和別人玩在一起。白椿歲幾乎有了灰心喪氣的感覺。有那么幾個瞬間,他想打電話給爸爸mama,讓他們給自己請假。橫豎在哪里都沒有差別,那他不如回到家里去。他也屢次趴下來,把眼睛藏在手臂上,強忍著不讓自己軟弱地哭出聲。明明身邊有很多人,但他覺得自己形單影只,孤獨無比。好像他在這個世界上只是一個透明的玻璃,任何人都看不見他,即使陽光燈光照到他,也只能夠穿透他,就連影子都無法留下。好不容易忍到了晚自習下課,白椿歲潦草地收拾好了書包,下課鈴一響就往外走。邱天元同樣沒有心思專注做什么事,作業也反常地一直等到快下課還沒寫完。陸誠沒心沒肺地在一旁催著他快寫快寫,又時不時說點沒營養的廢話。等到他完成手頭作業,再抬頭時,白椿歲已經不在位置上了。他說去上廁所,跑出教室,在走道上四處張望。白椿歲走路很慢,說不定還沒走遠。邱天元在樓道上沒看見,又沖下樓梯,一連跑了四樓,但樓梯上還是沒有白椿歲的影子。既然這樣,那就只能夠等到明天再說。然而第二天,白椿歲沒有出現。老師只說他請假,卻沒有說這是病假或是什么。那個座位只坐了幾天,又再次空了出來,每次將視線落到那兒,都無法尋到那個纖弱的背影。好像在白椿歲出現之后他就一直在忍耐,忍耐自己的視線,忍耐自己的說話欲望,忍耐自己的過分關注。邱天元又一次忍耐了幾天,最后還是沒忍住去問老師,他發生了什么事。班主任也很無奈:“這孩子就說自己沒有心思上課,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前幾天還說想好好讀書呢,誰知道這才三天就又回家了?!?/br>老師都不知道,邱天元當然更不可能猜得出來。他道了謝想走,但腳步抬不起來,過了一會兒,他道:“老師,能不能給我一下白椿歲的聯系方式?”白椿歲沒有加班級群,手機號碼更是人人都不知道。班主任把號碼給了他。邱天元想了半天短信內容,刪刪減減,直直糾結了十多分鐘。最后只發出去一句:“我是邱天元?!?/br>到了晚上,白椿歲沒有回復他的消息。他別扭地瞪著手機,幾次要按下撥號的按鍵,又收回,游移不定半天,最終又打了一行字。“補習還補嗎?半個小時太短了學不到什么,我想晚自習后加半個小時?!?/br>11.白椿歲整個下午都對著手機魂不守舍,忐忑不安。爸媽早上就去公司了。臨走前,mama還在擔心地問他,心情好些了沒有,要不要留下來陪他。白椿歲向來是乖巧的孩子,除了生病以外,很少這樣無緣無故不上學。他們對他突然的反常很是憂心,反復確認過好幾次在學校有沒有人欺負他,還找過班主任詢問,他反復強調了只是自己心情不好,才打消了父母去學校調監控的主意。對于這樣的自己,他感到萬分的無地自容。在學校找不到親近的人,而就算待在家里,他也只會讓爸媽擔心。仿佛他降生在這個世界上,就是為了考驗身邊的人,給予他們無限的煩愁和困擾。請假的這幾天,爸媽哥哥在家時,他會盡量打起精神,揚起笑臉陪在他們身邊和他們說話。他和家人一起吃早餐,幫他們拿衣服和包送他們出門,偽裝出一副天真無事的模樣。而只要他們消失了,他就會回到房間,把門關上。陷入沉悶的死寂中。除了飯點來喊他的傭人阿姨以外,他的身邊不會出現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