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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保安已經跑到了他面前,架起了他的胳膊。“江醫生,實在不好意思,我們沒留意讓他跟進來了!”“沒關系?!?/br>“那您抓緊時間休息啊,今晚的事兒可真多,您恐怕都沒闔過眼吧,能多休息會就多休息會兒!有事兒您再打保安室電話?!?/br>兩個保安把祁林輕而易舉帶走了,在附院工作到現在,他的人緣一直很好,甚至保安也對他多有關照,特別是他值班時。剛剛他不耐祁林糾纏,遂摁了電話,不用他說什么,保安就過來了。他靠著墻壁靜了一會兒,正要去床位上瞇一會兒,卻瞥見門可地面上多了個什么東西。他走過去一瞧,照片上有兩年未見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了他面前。江未瞳孔皺縮,太陽xue突突直跳。那張照片其實是無比溫馨和睦的畫面,卻如同一只怪物,張開了血盆大口,不是要將他吞下去,而是要吐出可能的、不堪的現實。他撿起了那張照片。晴光正好。在一座小花園內,有兩個青年。其中一人側著身子,注視著另一個青年。而后者正拄著拐杖,邁出了小心翼翼的一步。前者江未認識,而后者江未更是熟悉。曾經那可以稱得上完美的青年,拄著拐艱難行走的樣子看得人心頭發堵。隨后一條短信提示響起,江未正要開手機查看,門被敲響了。“哥哥?!?/br>是李無恙。江未值班時,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跑來了,仗著和院長熟,肆無忌憚,甚至有幾次還想留下來,被江未批評以后,才收斂了些。這會兒已經接近12點,真不知他從哪里趕來。江未不緊不慢地把照片收好,打開門。“怎么現在來了?”李無恙在小小的單人值班室里環視了一圈,道:“想你了。聽保安說,剛剛有人纏著哥哥?”江未在這一刻忽然注意到一個細節。按慣例這個點兒,如果沒有事情要處理,那么他就會在休息,李無恙是知道這一點的。哪怕是晚上八九點,他要來找自己也會提前發消息確認他不在休息。而這一次他卻直接敲門了。“剛剛是祁林?!苯窗呀涍^簡要的說了。李無恙舔了舔嘴唇,“他有和哥哥說什么嗎?”“你以為他會和我說什么?”“他一定會說我壞話,他一直這樣?!?/br>“是?!?/br>“……那哥哥,可不可以不要相信他?!?/br>“我當然不會相信他?!?/br>李無恙抱住他,“真好。以后我也不會讓他再來煩哥哥的?!?/br>經過了剛剛那會兒,江未也沒什么睡意。“無恙?”他輕輕喊了一聲。“嗯?!?/br>“……沒什么,睡吧——對了,下次別再來。一次兩次沒什么,多了其他人會有意見的。這里別人也要住的?!?/br>李無恙不在意道:“我讓院長把這里,都留給我們?!?/br>“……”江未不說話了。“……我錯了。不干預哥哥工作的事?!?/br>“睡了?!?/br>在睡去之前,江未想到和李無恙在一起的那會兒。那時候他和此刻、以及好幾個月之前都是兩種心態,甚至心中某個因為連番變故而拋在腦后的猜想又冒出來。他還聯系過進入了商業領域的初中同學了解情況,得知消息后松了口氣。而如今,那個猜測又卷土重來了。李無恙很早就離開了,他聽著江未的意思,一般不會讓別人看到他和江未過分親密。江未八點和同事交班,收拾好東西,他點開了那條來自陌生人的短信。……“前年7月,鄭北陽繼父因貪污進了警局,李無恙幫忙解決了。條件是鄭北陽和你分手?!?/br>“你知道他的腿是怎么回事嗎?”“他的腿就是我那好弟弟叫人打的,膝蓋骨裂,哇,聽著就很疼呢?!?/br>“不過更疼的是,他后悔了。那時候他心里一定疼死了。你說呢?不然他不會在膝蓋還受傷的情況下還跑出去找你,不然傷勢也不會加重到兩年也沒能走路的地步,不然也不會江醫生,你是專業人士,你覺得我說得對么?”“當然了。我這種有前科的人說得話,你大概不信,我給你發個地址,你親自去看看那位,自然就清楚了?!?/br>……那之后,他再沒見過收到過祁林的消息,也再沒有見過這個人,他給江未的人生丟下了最后一枚炸彈,很神奇地再無音訊。翌日,江未如常準時地來到了醫院,卻立即請了一個臨時假,而后離開打車前往火車站,買了一張票。等車,檢票,進站,廣播站里女聲提示即將發車,江未拿出了祁林給他的那張照片。照片上的青年在面容上沒有多少的改變,是他最熟悉的溫潤如玉的樣子,哪怕無法如常行走,目光中竟仍無一絲對不幸和不公的怨懟。這個人就如同一汪清泉,把那些那些清冽又溫柔的回憶重新送至江未眼前。那一刻,江未覺得自己其實是有些薄情的。不然那些明明無比清晰的過往,還有曾經讓他無比眷戀的生活,怎么短短兩年就在心里驚不起一點波瀾了呢。他也覺得自己是毫不意外的。因為,當一道口子開啟,那么無數的細枝末節都將顯露。也因為經歷了許多許多的事,見過了許多許多類似的事,他已經麻木了。奮不顧身與不擇手段,不管哪一個,都不是他能選擇要不要的啊。可是,他還是覺得痛,覺得恨。他看著鄭北陽的雙腿,覺得四肢百骸都有針在扎。他想,他這輩子對鄭北陽有這樣幾個虧欠。他不該在已經接受了他的心意之后,卻沒有給予同等的愛護,反而因為對李無恙的心軟,而許久地忽略他的感受,這是虧欠了他的付出和包容。他不該對再三犯錯的人心軟、輕信、放松警惕,從而摧毀了他的事業、夢想和健康,這是虧欠了他二十六歲之后的整個人生。他從小就立志要幫人、救人,卻偏偏害了一個他最不該辜負與虧欠的人。列車行進,帶起獵獵風聲。他目送著這趟去往鄭北陽所在地方的列車遠去,像送走了已經過去很久的上半生的一段情。那么,他也將去處理他的后半生了。在他轉身的一瞬,他被緊緊抱住。那個既不是他前半生,也不會是他后半生,但在他整個人生中都將濃墨重彩的少年,喘著粗氣,手里力道驚人,他驚惶問:“哥哥,你要去哪里?”“我本來想去找鄭北陽?!?/br>李無恙的雙臂驟然收得更緊。“不過,我去了除了問一個真相外,也只是給他和孟小吾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