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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宣地揭過今晚的事,以沈晗的情商,這件事便也就過去了。提示音關了,屏幕卻又亮起來,宋斯年等了一會兒才拿過手機看了一眼,幾行字,鎖屏縮略顯示不下,似乎是些冠冕堂皇的剖白。他卻有些無暇顧及了。也許是因為心頭紛亂的思緒終于有了個結果,他也終于從有點兒魔怔又執拗的糾結里脫出身,后知后覺地覺出餓意來——不光是餓,還泛著惡心,肚子隱隱作痛,似乎是餓過了頭,久違地犯了胃病。第34章胃疼搬進沈思學家以前,他已經多少天沒有正經吃過早晚飯,連宋斯年自己都不記得了。早飯是學校超市最普通的吐司面包和牛奶,涼的,中飯還能在食堂解決,晚飯吃不吃全憑心意,就算吃了也還是面包牛奶——他就是這樣本事,能忍受百十天如一日的寡淡與潦草。寡淡潦草的后果就是他的胃一直不太好,忌口良多,餓得久了還會隱隱作痛。好在他對口食并沒有多高的要求,更不會刻意追求辛辣刺激,寡淡得久了也不那么容易餓,兩廂平衡下來,倒也能湊合。后來搬進沈思學家,早晚飯都有人看著,沈晗還時不時跑來學校替他加個餐,晚上回家開門又有準備好的夜宵,他連湊合都免了,也很少再犯胃病。這么說其實不太恰當,“很少”該建立在從前次數繁多的基礎上,但宋斯年向來很能把握好那個度,以前胃疼的次數也并不多——只是屈指可數的幾次都慘烈得很,似乎是將數量都強加在了質量上,不犯病則以,一犯病便要他半條命。初中時候在網吧通宵又一整天不吃飯算一次,后來第一次喝醉那晚算一次,因為某個人的某句話吃一口氣吃五六個冰淇淋也算一次……再之前,小時候胃還嬌氣,他親爹照顧他不精心,或許也留下過些許不美不好的記憶,但他已經記不清了。真是不長記性。宋斯年按著上腹,蜷起身子縮進小沙發里,盡可能地讓后背貼著沙發,將自己折起來,聊以緩解燒心的痛——越疼便越是清醒,思緒活躍得匪夷所思,他甚至還有余裕鬼使神差地想,沈晗說他又瘦了也不是沒有道理,伸手一按就是一把骨頭,肋骨清晰得硌手,能順著骨架摸到響得過分的心跳聲。先前隱隱的疼痛已經變得鉆心,渾身上下都是軟的,在五月近夏的悶熱室溫里一陣一陣發冷,像是有人把他的胃生生剝離身體,放進攪拌機里,神經與血管卻還連著,被絞擰成觸目驚心的一團亂麻,他本該餓得厲害,現在卻一點兒也覺不出,只知道喉嚨口充斥著濃重的令人作嘔鐵銹味道,是從喉管深處一路反上來的。他竭力忍著惡心,將自己折起來安放在那里,身體卻始終不肯如他所愿,模糊認知里不過幾分鐘的光景,后背那層薄薄的衣服便已經濕透了,囚衣似的黏在身上,在濕冷與粘膩之間令人作嘔地切換——他后脖頸附近的頭發大概也濕了,沙發柔軟的布料都像鐵鑄的,還是銹得東一塊西一塊、翻起毛糙鐵皮的那一種。手機接連震了好幾下,本能里要拿過來看一眼的想法轉瞬即逝,什么都亂七八糟。唯一值得慶幸的大概是他誤打誤撞進了帶衛生間的主臥,才不至于就這么吐在地板上——宋斯年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哪里來的力氣挪出那十幾步遠,等到回過神來,人已經被抽了骨頭似的跪在廁所的地磚上。他最后殘存的理智是不去扒著馬桶吐,對著浴缸卻又吐不出來。胃是空的,只有泛酸的胃液燒喉嚨,苦得他眼眶都酸了。后來連撐起自己的力氣都不剩,索性放棄了近于吐出消化系統的無意義行為,遵循本能渙散地靠坐在浴缸旁,打開水龍頭無意義地沖。他在亂七八糟的水流聲里想,腿麻了,站不起來了。從小到大不管遇見什么,他的第一反應都是忍,都是熬,想著熬過去這一會兒也就好了——這一次也不例外,胃部隱隱作痛的時候他還在想,只是餓著了,左不過半個小時就會好,現在想來實在可笑,因為情緒忽略自己身體的需求,到最后還不是熬不過去,又要伸手向別人乞憐。他連借機裝可憐試探的心思都沒了,只是痛得眼前發黑,靠在冰冷的墻磚地磚之間,模模糊糊地想沈晗。那么貼心干什么,這都幾點了,怎么還不開門進來看看他……他仰頭靠了一會兒,漫無目的地想著手機留在外面了,現在該怎么找沈晗——想到這里思緒便斷了,戛然而止,再重復。之后便是熟悉的耳鳴,臆想里蜂鳴器的聲音壓成細細一線,針似的扎到鼓膜上,攪得他后腦勺生疼。他總覺得自己叫過沈晗的名字,只是不知到底有沒有發出聲音來,事后向當時人求證,對方也說不上來。怎么像個小嬰兒似的,渾身無力地被裹在襁褓里,哭也哭不出聲,難受極了竭力地想引起大人的注意,卻始終找不到辦法——他已經痛得有些恍惚了,連挪回衛生間外找手機的力氣都沒有,四下都是暗的,目光所及只有讓人心生絕望的黑。這一場胃痛來得太迅疾,也太鉆心了,像是一次始料未及的懲罰,罰他拙劣的自導自演和矯情的搖擺不定。第一次聽到宋斯年房間傳來的瓶罐破碎聲的時候,沈晗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第二次又是什么重物落地的聲音,他以為是宋斯年心煩意亂極了,在看什么發泄情緒的視頻,或是真的想摔點兒什么泄憤。第三次再聽到,他就坐不住了。如果這位常年情緒不太好的小少年是因愛生恨,打算拿玻璃瓶碎片謀殺他,他也認了。沈晗這么想著,象征性地敲了兩下門,推了進去。房間里沒開燈,地上似乎也沒有砸破砸碎的東西,他按開手機自帶的手電筒軟件充當照明,四下看了看,確定房間干干凈凈,連人影都沒有一個,宋斯年的手機放在小茶幾上,屏幕是熄滅的,收到消息的提示燈偶爾亮起來,又緩緩暗下去。太安靜了。沈晗一凜,一顆心幾乎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下意識沖到窗邊,一把拉開窗簾——幸好幸好,窗戶都死死鎖著,沒有被打開過的痕跡。他松了口氣,眉頭卻還是皺著,試探著朝向黑暗叫了一聲“小年”。沒有回應,仿佛先前重物落地又撞碎的清脆聲響也是他的錯覺,可他沒有細想的余裕,冥冥中有個聲音催著他,焦急得毫無道理,仿佛多耽擱一秒便有什么要來不及了。宋斯年沒有出過房間,他也確定自己沒有幻聽……沈晗幾乎是咬著舌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定下心神走回房門口,摸索到開關開了燈——這時候他才注意到拐角突出的柜子后還有一扇門,半開著,似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