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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嚴屹給嚴大老爺的,是一個利落的轉身,和高大往外走的身影。門邊荷槍實彈的衛兵立馬伸出刺刀攔住去路,嚴老爺子擺了擺手,他倒要看看,這人到底可以多有種。而事實證明,嚴屹是真有種。不但有種,還命硬,走到鬼門關閻王都不收的那種硬。嚴老爺子終于是相信這世間還有比他還要狠的惡人,答應了嚴屹的條件,承諾之后會給他一支軍隊,前提當然是要他當嚴家的狗,直到小少爺能當家為止。可惜,嚴屹當了幾年嚴家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卻不知道軍人和商人談條件,虧的永遠是前者。于是,輸得徹底的他跳上了那輛他都不知道終點是浦東的火車。他咬著牙在滿是煤炭燃燒氣味的昏暗車廂里獨自處理槍傷,不曾想到這一去,會遇見他黑白生命中最絢爛最不能放手的彩虹。三姚良浦東,奢華,靡麗。作為這個地方有名的世商后代,姚良卻與這座繁華的空殼沒有什么相似點——他安恬,干凈,有殷實家世,卻并不以此自矜自傲。他善良,單純,容顏絕俗,卻并不憑此濫引桃花,游蜂戲蝶。要說這姚少爺雖然有著百合花似的面容,銀貂毛團簇的臉蛋看起來也是柔嫩得能掐出一手的水,但實際上他的年齡卻著實算不上小——可以說,他的臉看起來比他的真實年齡嫩個七八歲是有的。按理來說,這個年紀的少爺哪個不是四五房的姨太往家里娶的,可姚良卻連正妻都沒有一個,更別提什么露水情人的了——有好事者揣測姚少爺看起來就柔柔弱弱的,恐怕是“那方面”不太行;也有訛言謊語稱姚良與姚大老板亡妻——也就是姚良的生母——極為肖似,故姚老板守著姚少爺,天天睹顏思人罷了。不過街談巷議終究上不了臺面,更別提其中真假參半,所以做不得數。朔風嗚嗚,挦綿扯絮。姚良身著一襲水滑貂毛領的棉外套,只露出一張同雪一般白的臉。雪在下,他將又厚又大的帽子戴上,柔順的青絲從帽沿兩邊垂落——他的頭發又長長了不少。姚良低著頭,看見自己濕乎乎的褐色鹿皮鞋踏在昏黃死冰上,百無聊賴地移動雙腳,左右交換身體的重心。寒冬凜日里要找一輛黃包車并不容易,可姚良不想動用家里的司機和老爺車——畢竟冬天流感橫行,父親是不會允許他出門的。于是,在強大的西北冷風下瑟瑟發抖的姚良,只有避開眾人獨自站在后門處眺望。好在,老天也瞧他鼻尖都快凍紅的樣子實在可憐,終于有一輛黃包車叮?,槵樀爻霈F在他眼前。姚良驚喜地喘出一口白霧,急急忙上了車,去往他兩位朋友說的百樂門飯店赴一場午宴。百樂門飯店金碧堂皇地矗立在一路的西式建筑中,姚良一下車,頭頂就移來了一把黑傘。“啊,學益?!毖┗湓谒w長的睫毛上,他敏感地眨眨眼,融化的雪花便將黑色睫羽弄得濕漉漉的,同他獨一無二的杏眸一樣水潤。身著軍裝的林學益握住傘柄的手緊了一緊,有些不敢看這樣的姚良。林學益剛推開大飯店厚厚的玻璃門,嚴浩那帶著明顯不屬于本地的口音的聲音就傳到了兩人的耳中。“從門口接個人而已,你們怎么走出五分鐘的路來的?”他撩起眼皮揶揄地瞟了一眼正在收傘的林學益。說話的是嚴浩,一個從南方某個省城來“尋親”的馬弁——聽說他是過來找一位本家少爺,具體要做些什么就不太清楚了。嚴浩本都要離開浦東了,但一遇見初見被容顏吸引、相處如沐春風的姚良,他便將回程的時間一拖再拖——可惜,美人身邊總是圍繞著太多惡狼,比如此刻正在剝蝦的人就是其中之一。林學益將蜷縮的蝦rou放進姚良面前小碟,對身邊人說話比對嚴浩說話明顯低柔了三個度:“他們家的海鮮據說是最新鮮的,嘗嘗是不是比上次我們去的那家飯店好吃?!?/br>鮮嫩彈滑的蝦rou在唇齒間爆開,姚良自然地用柔軟的餐巾擦拭掉嘴角濺出的汁水。哪怕是在進食的過程中他也維持著優雅的形態,從小的禮儀教育讓這樣的行為成為了本能。“很好吃?!彼麑τ纸o他剝了顆蝦的人笑了笑,認同這份昂貴的美味。“你喜歡……就好?!毕裨卩哉Z,他讓這句話在舌尖繞轉幾圈,還是沒能對著那張多盯上兩秒就會炫目的臉說出。“聽說又有新電影上了,吃完飯看電影去不去?”嚴浩受不了某人牙酸的做派,主動提出今天叫姚良出來的重點。“好啊?!币α脊获R上轉過了頭,被湯汁潤澤成水紅的嘴角都飛揚了起來。黑白電影大都是音樂劇或喜劇,從小就與音樂結緣的姚良怎會不去呢?一旁的林學益卻抿直了唇,他冷冷瞥向搶了他準備的話的嚴浩。而有所感的嚴浩同樣橫過一眼,脧著眼對林學益明晃晃地笑。心有靈犀的不僅是愛侶,還有雖然不敢確認自己真實心意,但一見對方與那人親近一點就開始不滿的“情敵”。四擦肩而過電影院的外觀雖然簡潔,但放映機、發音機都是從美國進口,圖像和音質效果極為完美,是浦東最有名的娛樂場所之一。三個人落座影院,卻只有一個人真正在看電影。嚴浩將他在門口買的一袋土豆片遞給姚良。土豆需要人工削皮,手工炸片,且數量有限,因此價格并不便宜。嚴浩出手闊綽,想來他南方的本家蘊底也差不了。姚良手伸進熱乎乎的紙袋中拿出一片饞人的金黃,端詳片刻放入口中。薄薄的脆片,咸味濃得麻痹了味覺,聽覺,視覺——好咸,和他第一次做飯時的味道一模一樣。姚良被姚大老板保護得過度,在整個童年乃至少年時期都被養在邸內孤單一人長大。姚良本身也是個安恬好養的性子,在這個風云翻涌的時代,他還能靜下來沉湎于琴棋書畫、不知邸外風云,實在難得。資本瘋狂入侵的一年春天,一位虔誠的傳教士來到了資本富足的姚家。他希望這個地方的“大地主”姚豐能夠捐些錢讓他們修建教堂,而墻邊那架立式的鋼琴則是謝禮。少年的姚良幾乎是第一眼就愛上了這西洋的樂器,白色的墻壁旁,黑色的鋼琴垂直立足,琴蓋掀開,锃亮的琴鍵整齊地碼成一排,微塵在上面靜謐地舞蹈。他走過去,抽條單薄的身影同鋼琴的畫面融在一起,竟是說不出的和諧相配。姚豐見姚良對這個黑油油的樂器感興趣,在這些雅致的愛好上他從來不會虧待他,便樂意掏錢請了個西洋老師來教姚良。那個法語說得比英語好的意大利人非常熱情,第一次見到姚良時眼睛都亮了,睜大他的綠色眼睛,中文聽起來是一連串的平聲:“姚???很高興見到你,你真漂亮?!?/br>東方人的含蓄在姚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