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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車,一步三回頭的架勢真仿佛與熱戀情人道別。他心思全在主人身上,絲毫沒有留意馬路對面此刻也停了一輛車,車里投出兩抹視線,意味不同,卻都是盯在他身上。第34章一輩子當幼犬???七月中旬一天,邢昊宇和同事吃過午飯回公司,屁股還沒坐穩就接到林崢的電話,說自己收到錄取通知書了,再過一個半月就能跟哥在一座城市了。邢昊宇隔著手機聽筒都能“看見”他笑逐顏開的臉,心里替他高興,本想好好夸他幾句,結果越想說點什么越說不出來,一連叨咕了三遍:“真棒!”只剩下笑。林崢也笑。不過沒笑半分鐘,語氣一轉,說起媽最近常鬧胃不舒服,難受的時候一天也吃不下幾口東西。“什么時候的事兒?你怎么不早說,去看了么?”邢昊宇的兩任父親均是因病去世,難免對這類兆頭心存敏感,一聽這話眉頭就不由自主鎖起來,語氣也有些沖,噎得林崢頓了頓,才道:“前幾天去鎮上開了藥,衛生所的人說要是總不見好,最好去醫院看看。你也不是不知道媽,我要是早晨沒看見她吐,她根本也不說,她就說她不難受了?!?/br>邢昊宇不用特意琢磨也能揣測到母親的心理活動:當媽的人,一輩子最大的愿望無非是自己孩子能過得好,她本來就能力有限幫不上多少忙,更不能在孩子讀書最需要花錢的節骨眼兒上再添累贅。她半輩子都是這么過來的,常常好心、摳門得叫你心里窩火,可真忍不住冒出幾句不耐煩的頂撞,過后又比誰都愧疚。尤其當她企圖把事情翻篇兒,小心翼翼上來和你搭別的話茬時,你心里那股澀勁兒都不知道該怎么形容,既心疼她,也心疼那個被她用這種方式惦記著的自己。“你讓她接電話?!?/br>邢昊宇說著,起身準備往辦公區外走。林崢道:“媽不在家?!?/br>他剛走了兩步的腳一頓,詫異道:“她干嗎去了?”“有人家結婚,她去幫忙了?!?/br>林崢說,“我叫她別去了,她說沒事兒?!?/br>老家不比城市,辦喜事酒店可以搞定一切,多數人家還是習慣在家里坐席。雇來的廚子只管掌勺定菜單,其余的準備和善后工作都要主家自己干,親戚和左鄰右舍往往都會去幫忙。幾十桌菜,從洗到切到裝盤端上桌,常常累得人腰都直不起來。然而習俗如此,家家都有需要別人幫忙的那一天,因此辛苦歸辛苦,照樣樂此不疲。邢母干活向來心細,手腳也麻利,放平時邢昊宇必定無所謂,沾點喜氣又不是壞事,幫幫忙無可厚非。但林崢突然說了這么一出兒,他免不了擔心,提醒了句:“你去看看她,要是臉色不對就拽她回來歇著?!?/br>“我待會兒就去?!?/br>林崢應道。邢昊宇沒再說什么,有些話說了也沒用,他了解母親在有些事上多固執,也知道林崢說不動她,身份證上雖已是個十八歲的成年人,可畢竟從沒有出過校門,有些事他不能真指望林崢拿主意。邢昊宇猶豫了一下午,晚上吃飯的時候跟唐謹商量,說想請幾天假回老家一趟。“家里有事兒?”唐謹一筷子菜剛夾到嘴邊,聽見這話一頓。邢昊宇把中午的電話內容簡短重復了一遍,唐謹那筷子菜到底也沒吃進嘴里,暫時把筷子放下,點頭道:“回去也對,這種事兒可大可小,別拖著,查清楚了心里踏實?!?/br>一整晚邢昊宇都顯得心不在焉,唐謹坐在沙發上抱著筆記本做白天沒做完的工作,中途瞟了他好幾眼,他毫無反應,一動不動地坐在茶幾前,對著翻開的書頁發呆神游。“還什么情況都不清楚呢,你就自己先嚇唬自己?!?/br>唐謹無奈地笑嘆口氣。邢昊宇勉強提了提嘴角:“我也不想想?!?/br>“過來?!?/br>唐謹接道朝他勾勾手指。邢昊宇一臉迷茫地湊過去,唐謹狠狠捏了捏他的臉,“你就這副表情回家是么?你要這樣,你媽都不用檢查,先讓你嚇夠嗆?!?/br>“誒誒!疼疼疼!”邢昊宇抬手想讓主人輕點兒,唐謹卻不搭理他,一把捉住他正犯上的狗爪子撇開,同時另一只仍捏在他臉頰上的手也更加了幾分力,“還欠么?”“不了不了!”邢昊宇咧著一側嘴,忍痛連連含糊道,“我錯了,爺!我錯了,真疼!”幾秒后,唐謹松了手。他“嘶嘶”地揉著,一邊揉一邊心想:主人對他再好,有些情緒終究無法感同身受。唐謹和他不一樣,從小是在眾星捧月下長大的,從來沒經歷過失去和得不到的滋味。那些邢昊宇想擁有卻從來沒機會體驗的情感,唐謹簡直體驗到膩。邢昊宇也比不過林崢,他從小就是個拖油瓶,在兩任父親家都不受待見:親生父親那邊由于爺爺奶奶早已不在,其他親戚對他們母子是避之不及的;而繼父這邊,他是姓邢的種,他永遠也得不到林崢那樣正牌孫子的待遇。邢昊宇平時和母親話不多,甚至經常覺得根本談不來,但他已經沒有父親了,假如再失去母親,作為人,他就真的連一處可回的家也沒有了。他一直認為唐謹對他的所有接納是建立在把他當狗的基礎上,狗在主人家當然能心安理得地享有一處窩。那假如有一天他不做狗了呢?唐謹還能對他這樣包容么?他覺得大概不會,唐謹也沒有這份義務。所以,即使千里之外那個家從來不完整,也不能帶給他多少安全感,它依然是邢昊宇人生中最重要的地方。邢昊宇不知道唐謹能不能猜到他心里的這些念頭。他想說,但又很難把這種混雜了許多不愉快回憶的不安與焦慮表達清楚。默然了一會兒,他放棄了。不過這并不妨礙他想從主人身上求得安慰。很快,他的手摸上唐謹被空調吹得涼涔涔的腳,先是抱進懷里搓了幾下,又低頭輕輕嗅了嗅,最后撩起上衣放到自己肚皮上暖著。唐謹顯然十分舒服,視線從電腦屏幕上挪開看看他:“好點兒了?”“您要是讓我抱抱,就更好了?!?/br>邢昊宇說,神情十分認真,臉上全無平常說這話時掛著的那種賤兮兮的笑。唐謹把電腦往旁邊一放,抽回腳,攬著邢昊宇跪到自己兩腿中間,把他的頭按在自己褲襠上,笑道:“爺今天大方,想趴多久趴多久?!?/br>這下邢昊宇的胳膊也環了上去。一主一奴靜靜待了好一會兒,唐謹想起來問他:“你錢夠么?不夠我給你?!?/br>唐謹從來不說借,他永遠說給。邢昊宇除非真的捉襟見肘,一般不敢接唐謹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