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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謹洗了個手,在廚房里站了幾秒,然后轉身去了小房間門口,新的醬油和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都在那里面。推開門,房間里安靜一片,小床空蕩蕩的,宋謹打開燈,他第一次發現,原來這個房間里的燈光這么暗。床也那么小,怪不得宋星闌總說睡得不舒服。宋謹去箱子里找醬油,呼吸的時候能感覺到細微的塵埃在鼻腔里涌動,好幾個箱子都是空的,宋謹覺得自己身上不知道哪個地方好像也很空,無知無覺的一片,直到他摸到一瓶新醬油,沉甸甸的手感為他帶回了幾分篤實,否則他覺得自己下一刻就要飄走了。有什么東西從邊上滑落,撞在宋謹的肩頭,落到箱子上。是幾串紅色的小燈籠,宋星闌從小賣部里買回來的,他說等過年的那天,要給掛到院里的梧桐樹上,再掛一個在葡萄柚的尾巴上。只是短短的兩個多月而已,卻因為失憶的宋星闌不停散發的愛意和純粹,讓宋謹走到了如今這種睹物思人的可笑地步,宋謹覺得荒唐,卻又不得不承認,它是那樣的合理。這二十多年來,確實沒有再比那兩個月里的宋星闌對他更赤誠的人了,真的沒有。那樣的直率、依賴和愛,完完整整地交到手上,宋謹不接下都不行。宋謹再也無法欺騙自己了,他從未如此清醒地意識到,自己極度缺乏的到底是什么,而宋星闌毫無保留地給過他,所以他沒辦法再忘懷。也沒辦法再得到一次了。“喵……”外面隱約又響起鞭炮聲,葡萄柚慌慌張張地跑到宋謹的腳邊,蹭蹭他的褲腿。然后它往床上看了一眼,還以為那里會坐著它的另一個哥哥。宋謹把醬油握在手里,然后抱起葡萄柚。“別看了,他不在?!彼沃斞鲱^眨了一下眼睛,將濕透的酸澀逼回眼眶。他慶幸葡萄柚是只貓,聽不出他聲音里的哽咽,聽不出他滿腔的遺憾,也就不會嘲笑他怎么能將思念寄托在一個永遠無法回來的人身上。-晚飯做好,宋謹端菜上桌,一個人慢慢地吃,何浩和唐閔已經吃了年夜飯出去碰頭跨年了,這會兒又給宋謹打來電話,幾乎是求著他一起出去玩。“真的不想出門?!彼沃斦f,“太遠了,正月里有時間再聚吧?!?/br>何浩在電話那頭無休止地埋怨絮叨,宋謹聽見有人在敲院子大門,他說:“我這兒有點事,先掛了,你們玩吧,過幾天我再出門找你們?!?/br>他掛了電話,想著應該是村里的人,因為他早上去村子診所里想買點藥,這幾天嗓子有點疼,結果診所關門了,又正好碰到一個村民,聽聞宋謹嗓子發炎,就說自己兒子今天回家過年,可以讓他幫忙帶藥回來,到時候晚點給宋謹拿過來。宋謹堅持說晚上自己過去拿,但村民比他更堅持,說他兒子不知道什么點回來,沒個準數,反正他到時候給宋謹拿過來就行。“張伯嗎?”宋謹快走了幾步到門前,一邊開門一邊說,“太麻煩您了,我自己過去……”門開的一瞬間,宋謹所有的后話都被掐斷在喉嚨里,只剩夜風在耳邊吹,連方才不絕于耳的鞭炮聲都似乎霎時消停,了無聲響,天地寂靜成沉默的一片。宋星闌站在門外,一身黑色的大衣,整個人幾乎要融在身后漆黑的曠野里,夜色襯得那張臉冷白清涼,風吹開他額前的發,露出額角一道隱約的傷疤。那雙眼睛正如宋謹從前每次看到的一樣,也正如那天他在病房見到宋星闌的最后一面一樣,漠然的沉深,捕捉不到任何情緒,卻比什么都有壓制性,像扼在脖頸上無形的爪,讓人喘不過氣。宋謹曾許多次為跑出去玩的宋星闌打開院門,宋星闌永遠眨著亮晶晶的眼睛沖他傻笑,生動得鮮活無比,可是好像就在那么一秒間,宋謹再打開門,站在眼前的就變成了冷情殘酷的舊時心魔,他的噩夢。緩沖時間永遠不夠,再過多久都不夠,無論什么時候,當記憶完整的宋星闌出現在他面前,宋謹總是能在片刻間就立于崩潰之地。他的指尖幾乎要摳進門框里,他想見宋星闌,卻絕對不是眼前的這個人。明天不更,但是下一章會盡力多攢點字數,雖然在廢文這邊我不怎么留作話,但是評論我都有認真看的:-D第35章宋謹一推門就要將院門關上,旁邊卻突然走過來一個人,手里拎了一個半透明的白色塑料袋:“小宋啊,給你把藥拿過來了?!?/br>手上的力道被生生壓在半路,宋謹怔了怔,重新拉開門,說:“謝謝張伯,年三十還讓您跑一趟?!?/br>“哎,就幾步路,你這么客氣干什么?!睆埐畬⑺庍f過去,好像才看見旁邊一身黑衣的宋星闌,辨認了許久,驚訝道,“這不是……小宋的弟弟嗎?”大家都聽說宋謹的弟弟在下雨的晚上不小心摔在了河邊,去了醫院后就再也沒回來,宋謹只在偶爾被問起時淡淡地說他弟弟已經恢復了,所以不會回來了。張伯在昏暗的光線里仔細打量著宋星闌,發現與他之前印象里那個愛笑的男孩子確實相去甚遠,光是那么一言不發地站著,就讓人有些莫名的膽寒,都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跟他說話。“哦,年三十回來跟你哥過年吧?”張伯回神笑笑,“看來是真的好了,跟以前一點都不一樣了,挺好的,恢復了就好,多難得啊?!?/br>宋星闌仍然無言,只是朝他點了一下頭,張伯只覺得氣氛怪異,卻又說不上來。宋謹低頭看著手里的藥,宋星闌就站在那兒,導致他連在村民面前維持禮貌的能力都一點點消失了,沉默著無法開口說話。“那我先走了,你們哥倆好好過年吧?!睆埐o了外套,“進去吧,外面冷,我走了啊?!?/br>“張伯慢走,謝謝您的藥?!彼沃斀K于抬起頭,勉強地笑笑,“新年快樂?!?/br>“你們也是啊,新年快樂!”張伯朝他們笑著揮了揮手,轉身走入黑暗里。旁觀者離場,宋謹又陷入了與宋星闌的對立局面中,他覺得自己好像一座種,整個身體都是機械麻木的,心臟如鐘擺一樣不停歇地原地晃動著,但內里卻毫無意識。“你來干什么?!绷季?,在嗚咽的夜風里,宋謹啞著嗓子開了口。宋星闌沉默地看著宋謹的臉,目光仿若審視,然后他反問:“你覺得呢?!?/br>這是他清醒之后對宋謹說的第一句話,半個多月前的醫院里,宋謹沒等宋星闌開口就離開了,現在他突然出現在面前,還是那副老樣子,多余的話從來吝嗇,卻能用寥寥數語就讓宋謹不戰而栗。-你覺得呢?-我覺得你又要發瘋了,又要讓我永無休止地做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