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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梯上的步子,越來越近,渠錦堂豎著耳朵,攥緊袖子數,一格,兩格。來了!菱花窗格上,走馬燈似的掠過那么多人影,他一眼就認出他。說不好奇是假的,所有人全都巴巴地望著,想要見識見識這位茂字號年輕的掌柜,是個什么人物,頭一個入屋的是去請人的李家二少,他大哥最近和渠家這位大掌柜走得近,做成不少買賣。跟在他身后,由他引著,請進來個人,老銀的長衫,庫灰色大襟馬褂。好像把所有的聲兒都鎖在了門外,屋里人的眼睛全不會動了,噎在嗓子眼的花生米忘了咽下,姑娘勸酒的手一松,衣襟上多出一朵漾開的酒花,這哪兒是什么掌柜的,分明舊書里跑出來的書生,梅園亭下陌上人如玉的公子。哪有姑娘不愛俏,渠錦堂心煩地聽邊上的女人咯咯的笑:“這么俊的客,讓給我唄……”一屋子人,常樂先看見渠錦堂,走過來,恭恭敬敬一句:“少爺?!?/br>渠錦堂擺著他的架子,沒理人,嘴上不答應,眼睛一路跟的看別人把他請到座上,一左一右塞進兩個姑娘。是心思作怪,渠錦堂怎么看怎么覺得,跟他一比,屋里最艷的姐兒都成了不入眼的胭脂俗粉。姑娘們抹了蔻丹的紅酥手,藤纏樹一樣,沒了骨頭的攀上常樂的膀子。無聲風撩撥,火燭猛地搖晃,像被火芯迷了眼,燙得渠錦堂眼皮一緊。原是為了羞辱常樂做的安排,沒想到他泰然處之,幾個少爺的恭維話他能來去自如,跟姐兒的俏皮話也張口即來,還把人哄得一朵花似的嬌羞,一來二去的,倒像悶頭喝酒的渠錦堂,是這風月場上的外人。孫尚齡看準時機,把個白紙疊的小片兒塞到小玉蘭手里,兩人交換個眼色,姑娘舉著酒杯向常樂靠過去。“你給他吃的什么?”渠錦堂看著常樂喝下那杯攙了東西的酒。“一點助興的玩意兒……”孫尚齡一臉壞相,“吃了那個,神仙也跑不了?!?/br>廂房是早備下的,屋里沒點燈,黑魆魆的,床邊上早早坐了個人,細條條的身影,看不清是男是女,幾個人鬧新房似的擁著常樂往屋里送,把人推進去,哐的,從外邊把門帶上。門關了,人沒走,一群人扒窗根聽:“嘿,脫衣服了!”又一個:“上床了,上床了!”請常樂來的李家少爺紅著臉:“這……不會有事吧?”有人搡他一把:“能有什么事兒,上這兒來誰不是找痛快?!彼牭米约旱紫乱不馃?,等不住地摟上剛吃酒的姑娘,“得了得了,散了吧,該干嘛干嘛,別妨了人常老板春宵一刻?!?/br>渠錦堂誰也沒要,揮開貼上來的姑娘,撩開袍子蹬蹬蹬地下樓,孫尚齡沒轍,只好放了懷里的寶貝兒,追出去。渠錦堂攥著拳在風里走,街上的紅燈長長斜斜的一道道,火燒心似的在眼前晃。常樂在席上的樣子不斷在渠錦堂的面前閃現,談笑風生的他,意氣風發的他,從姑娘的手指邊銜住酒杯的他,月兒在頭頂,冷陌的一把光,激得渠錦堂一顫。孫尚齡跟在那個憤怒的背影后頭:“少爺,你等等我!”趕得快了,孫尚齡撞上突然停下的渠錦堂,叫叫喳喳地抬頭,紅燈下赤紅的雙目,揪他的衣襟,來勢洶洶:“我問你,那個小倌你哪兒找的?!”讓個男人陪常樂睡覺,看看常樂到底是不是童子雞,是他們商量好的作踐人的把戲,人是孫尚齡在最下三濫的堂子里找的小唱,為的就是惡心惡心這位八面玲瓏的常掌柜的。怵著渠錦堂,孫尚齡不得已招了實話。風,呼呼甩在身后,渠錦堂去而復返,在一眾吃驚的人眼中三步蹬上樓,還是走的時候的那條路,他找到那間暗燈的屋子,起腳,一把踹開落鎖的門。“常樂?。?!”床圍子下頭,一下就不動了。錐子扎了心,烈火把眼睛煅出鋼一樣的森冷。呼啦一下,連著褥子,渠錦堂從炕上揪下一個剝得精光的人。第15章床圍子下頭,空蕩蕩一席皺褥子。渠錦堂兇神惡煞地揪著人:“人呢?”小唱佝僂脖子,拿手遮他光溜溜的下身:“走……走了……”“走了?”渠錦堂不信,把人扔上床,摁著小唱的后脖頸,扒他的菊門,濕的,腦袋里轟的炸開一響雷,“你跟他睡了?!”小唱的腿蹬得跟挨騸的驢似的,七零八碎把他們關門之后發生的事兒都抖摟了。人一撲到常樂身上,他就知道他被他們算計了,偷龍轉鳳的把戲,這些少爺是拿作踐他當樂子。等人一走,常樂把身上所有的銀票都掏出來打賞小唱,也不叫他伺候,就要他一句話,常少爺是宿到雞打鳴才走的。渠錦堂咬牙:“人往哪兒去了?”小唱哆嗦著指了條道。繡荷園街往西,走到沒燈的地方,就進了甫陽城最無人管束的地界。那里聚著全甫陽無家可歸的人,乞丐偷兒,妓院里扔出來得了臟病的妓女,貓墻根眼神從壓低的帽檐下開刃刀一樣盯上人的人,沒準哪個身上就背著事兒。打更的夜里經過,都要繞道這片鬼怕神愁的地兒。渠錦堂不敢想,那么一個細皮嫩rou的常樂,被孫尚齡下了藥,獨身跑進那種地方……渠錦堂跑得手里的燈籠都滅了,來不及回頭,道一下昏暗,陰影里伸來一雙香味濃劣的手,抓他的腕子,往干癟的胸上揉:“好俊的少爺,我來給你開個葷吶……”渠錦堂嚇得拔腿,沒跑出去兩步又撞上一對野鴛鴦,春畫上的小人似的疊在一起磨身子。可能所有黑燈瞎火的窄巷都一樣,月光楔下來,把什么都鍍上一層青灰的色兒,從那把繃圓了使勁的屁股邊望過去,長衫老銀的緞子,高高堆到腰上。黑暗中yin靡的撞擊,啪,啪啪,渠錦堂像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來人吶!殺人啦!”光屁股的人捻開嗓子,渠錦堂拉開揚在頭頂的膀子,茫然抬起頭。不是常樂??!茂興號守夜的伙計沒好脾氣地來開門:“來啦來啦,大晚上的,砸什么門吶!”看清渠錦堂:“少爺!您怎么來啦?您的臉!”渠錦堂綢緞的馬褂破了,鼻梁開了口,顴骨腫得老高,右手拳頭,關節上的皮都蹭沒了。先前他回過一趟渠府,走到半道了才想起來,常樂如今是住在柜上,又找來這兒,正是心焦火燎的時候:“你們掌柜的呢?回來了沒有?”伙計怕少東家又來找事,想著趕緊知會掌柜:“在后院廂房,我給您叫去?!?/br>渠錦堂攥他袖腕的手,力道大得嚇人:“回你屋里,把門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