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04
撐很久,可破不了案子呢,上頭給的壓力,社會給的壓力,雪崩一樣全壓下來,你還得顧著你的家庭?!?/br>黃韌有些傷感,“‘恨心殺手’這個案子太大了,老百姓對我們是寄予厚望啊,我們也給老百姓保證了,命案必破??芍钡浆F在案子也沒破,你知道他們怎么說我們嗎?”柳至秦能夠想象出人們當時的失望與恐慌。在最害怕的時候,普通人很難控制住自己的言行,誰來為三個無辜的被害人負責,誰來為數月以來的緊張負責,找不到兇手,那可不就是由警察扛著嗎?“我都不想回想那段時間,感覺所有老百姓都在罵我們,說我們沒用,白吃納稅人的錢?!秉S韌表情有些苦楚,“其實我們比誰都更想破案,我們盡百分之一百二的力了。我心理素質還算不錯,挺過來的,有的同事被壓垮了。專案組解散之后的一兩年,辭職的人特別多,是真的覺得委屈、不甘心。他們都說,干個什么不好呢,非要干警察,不如去做點生意,至少不用背這么多的罵名?!?/br>柳至秦愿意當傾聽者的時候,每一個細微的反應,都讓傾訴者想要說下去。他沒有打斷黃韌,聽黃韌說了許多當年的難處。離職的警察里,以技術隊員居多,他們一身本領,但本領沒有為他們贏來贊譽,過去破了那么多案子,他們站在外勤隊員的陰影里,案子一旦破不了,罵聲就沖著他們而來。黃韌至今還記得辭職的痕檢師說:“我圖什么呢?我的同學工資比我高,壓力沒我大,還有時間陪家人,我何苦這么逼自己?我想通了,這身警服我不要了,從今往后我就是個普通老百姓?!?/br>柳至秦將所有離職者的名字都記了下來。花崇沒有參與到他和黃韌的對話中,而是在一旁看著七年前的偵查記錄,一看就看進去了,以至于柳至秦輕輕敲了敲桌面,他才發現自己等的人過來了。“走吧?!绷燎氐纳袂楹蛣偛排c黃韌說話時截然不同,帶著一絲柔軟。“這里面或許有我們想找的人?!被氐教貏e行動隊的臨時辦公室,花崇看著那張專案組的合照,目光銳利起來。柳至秦點頭,“可以說,經歷過七年前那一系列案子的所有謙城人,對‘恨心殺手’都非常熟悉,但最熟悉的,其實是負責偵查的警察?!扌臍⑹帧粼诿脯F場的‘恨’字,媒體曾經用大幅照片報道過,任何人都可以模仿,‘恨心殺手’所使用的作案工具,警方也向民眾透露過,有心的話,仿制不難。但三名死者心臟上的傷,我翻遍了七年前的所有報道,都沒有哪一家媒體具體描述過?!?/br>柳至秦轉著一支打火機,在花崇面前走動,“知道‘恨心殺手’是怎么將刀插入被害人心臟的,只有‘恨心殺手’本人,以及查案的警察。七年后,兩起兇案,現場全都有‘恨’字,受害人與舞蹈有關,刀插入心臟的方式和七年前大致相同,這么看兇手就是‘恨心殺手’無疑了?!?/br>柳至秦轉過來,“但是從一開始,我們……不,我們花隊就認為,余俊的案子不是‘恨心殺手’所為?!?/br>“模仿到了極致,卻正好露出馬腳?!被ǔ缯f,“畢竟看過被害人傷口的人不多?!?/br>“脫掉被害人鞋子,以及丟棄作案工具都反映出他的心態——他急于讓我們相信,他就是‘恨心殺手’?!绷燎氐溃骸耙恍﹥词志邆浞磦刹炷芰?,但也許沒有哪一個兇手的反偵察能力能夠高過訓練有素的刑警?!?/br>“信號屏蔽裝置,還有手工打造的刀?!被ǔ缯f:“一旦想到了這個方向,就有越來越多的細節支撐推斷。我上次問過海梓能不能做出這種刀,他說做不了。別的痕檢師能做也說不定?!?/br>柳至秦說:“在職的,離職的刑警我都會去查。不過關于動機,我暫時還沒有頭緒?!?/br>花崇按住太陽xue,“我可以理解他模仿‘恨心殺手’,他甚至有可能掌握了‘恨心殺手’的蛛絲馬跡,從而判斷此人已死??伤麨槭裁匆獨⒂嗫??”第51章孽愛(09)最熟悉七年前被害人致命傷的人,是為她們做尸體解剖的法醫。“我解剖過的尸體,不說所有傷,至少最關鍵的傷,一直存在我這兒?!迸崆辄c了點自己的太陽xue,“忘不掉,特別是那些重大案子,你現在讓我畫圖,我都能畫出來?!?/br>由于余俊和胡彤胸口致命傷與七年前非常相似,在假定兇手并非真正“恨心殺手”的前提下,特別行動隊將排查的重點放在了當年的法醫、痕檢師等直接接觸尸體,并詳細觀察過致命傷的技術隊員身上。他們中的絕大多數已經脫下刑警制服,留在警察隊伍里的只有一名化驗員,以及兩名當時還是實習生的法醫。“恨心殺手”系列案的主檢法醫洪思國早在六年前就已辭職,目前在謙城醫學院當教師。他四十來歲,一直沒有結婚,謙城本地人,畢業于名校,在大城市本有更好的發展機會,卻還是選擇回到家鄉,成為一名法醫。他的父母在他忙于“恨心殺手”的案子時遭遇車禍,雙雙不治。謙城市局的老警察說,他當時一直強忍著悲痛,堅持在第一線,直到專案組宣告解散。之后不久,他就遞交了辭職申請,是專案組里第一個離開的警察。這些年洪思國與老同事們疏于聯系,上一次聚會已是兩年前。最近,兩樁命案現場都出現了“恨”字,好幾個離職的技術隊員被激起了當年的憤慨和不甘,打電話問情況的有,發消息問情況的有,甚至還有人直接趕到市局。洪思國卻對案件進展毫不關心。當然,像他一樣的也有。柳至秦來到謙城醫學院,洪思國正在給大一的學生們上基礎大課。柳至秦從后門進去,坐在階梯教室倒數第二排。這兩天謙城氣溫開始上升,階梯教室雖然有空調,溫度卻降不下去。好些學生一邊聽課一邊扇扇子。洪思國穿著一件條紋T恤和長西褲,看上去普通卻也整潔。看得出他是個比較受歡迎的老師,學生們聽得很認真。當洪思國提問時,底下不少學生都舉起手。洪思國講課的風格偏溫柔,與學生的互動注重禮貌與相互尊重,柳至秦初步觀察下來,認為他稱得上是一位儒雅的教師。大約因為效率高,時間還沒有到,內容已經講完了。洪思國一邊關閉課件一邊問:“同學們有沒有什么問題要問?”下面立即有人舉手。柳至秦想,這應該是洪思國講完課,時間卻沒有到時的習慣。“洪老師,給我們說說‘恨心殺手’吧!”一個戴眼鏡的男生站起來,“大家都在討論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