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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南翻來覆去睡不著,干脆爬起來,屋里屋外地折騰。沒別的,上火了,發泄精力!皇城司要對無憂洞下手,槐樹幾個恐怕不安全。如果不是事情嚴重到了一定程度,唐玄不會特意提醒他。所以,明天不能再讓他們回無憂洞了。三更半夜,司南爬上爬下改造屋子,希望用全新的面貌迎接幾個小崽子。第二天,孩子們像往常一樣來到茶湯巷,一進院就覺得哪里不太一樣了。“多了一個小竹屋?!?/br>“床也變大了?!?/br>“師父哥的東西搬到二郎屋里去了……”孩子們七嘴八舌地說著自己的發現,聲音并不大,顯得怯怯的。司南笑著指了指那間小竹屋,“以后這里就是專門的浴室,不用再拉著布簾洗澡了;東屋的床用木板加長了,先湊合著住兩天,回頭請個泥瓦匠,壘個大通鋪?!?/br>槐樹隱約猜到他話里的意思,卻又不敢相信,“師父……您為何同我們說這些?”司南笑笑:“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槐樹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復雜,有驚訝,有欣喜,更多的是不敢相信。司南拍拍他的肩,道:“最近無憂洞不安全,你們就別回去了,在家里住幾天?!?/br>孩子們聽懂了,一個個呆愣在那里,傻傻地看著他,仿佛在問——沒有做夢吧?耳朵也沒壞掉吧?師父哥說讓他們留下?小家伙們你看我、我看你,誰都不敢相信。司南心內酸澀。從一開始他就想過把幾個孩子接來家里,卻一直沒開這個口。一來,他怕自己只是一時沖動,不能長長久久地負起責任;二來,無憂洞不肯放人。如今既然唐玄發了話,司南就沒什么顧忌了。不過,也只能是暫時的。司南坦誠道:“哥光棍一條,不能一直讓你們跟我瞎混,回頭事情解決了,哥給你們找個好去處?!?/br>孩子們連連搖頭,又使勁點頭,不知道應該怎樣表達自己的想法。師父哥肯養他們,肯讓他們住在這里,哪怕只有一天,都會開心地死掉……這些孩子從記事起就沒睡過真正的床,沒有干干凈凈的被子,沒有屬于自己的枕頭。這些,司南都為他們準備好了。“畫著樹葉的是槐樹的,你的被子長;兩顆豆子那個是二豆的,對,還有枕頭;小崽和冬棗個子小,先合著蓋一條好不好?你哥也窮??!”“小木頭、小茄子、小饅頭,你們仨找找自己的。嗯,還有小狗子,瞧瞧你的枕頭,畫的是什么?”孩子們怔怔地看著床上齊齊整整的藍布小棉被、四四方方的青花瓷枕,誰都不敢過去,不敢碰一碰。他們已經習慣了住在下水道,睡在垃圾旁,任由路過的大混混們啐上一口,踢上兩腳,從來不敢想還能擁有畫著自己名字的東西,這是夢里都不會有的場景。孩子們瞪大眼睛,不敢上前去碰,擔心一碰,就化了。除了被子,還有衣裳。時間倉促,來不及新做,司南就找來二郎和自己的,挑著沒有穿過的拿給他們。孩子們的視線從被子移到衣服上,依舊愣著。司南拍拍槐樹的肩,“來,試試合不合適,不行就請對門嬸子幫著改改?!?/br>槐樹被他拍得一個踉蹌——其實根本沒用力,是他自己太震驚了。“不行,不能穿……”槐樹語無倫次,“先洗澡,洗干凈再穿……去,都去?!?/br>孩子們慌慌張張地跟著他往外走。司南心都酸了。要對他們好一些,更好一些。每一個小寶貝,都是值得的。浴室是司南連夜搭的。他挑了東墻下陽光最好的地方,用兩米多高的寬竹板一片片拼在一起,圍出一個小隔間。隔間底下用黃土墊高,鋪上鵝卵石,四面刷上防蟲防水的桐油,側面挖出一道排水的暗渠。最先進的是出水口,司南鋸了一截粗竹筒,鉆上細孔,做成了一個簡易花灑。水箱放在墻頭,用一根細長的竹子通下來,竹節和花灑連接處安著一個三通式的小開關,順時針一擰水就流出來,逆時針一擰就關上了。所謂的“水箱”其實是個裝水的大木盆,里面灌上水,盆口蒙一層黑布,在太陽底下曬上小半天,整盆水都溫嘟嘟的。木盆極大,一家人洗都夠了。小時候,司南第一年被送回鄉下,不肯在大盆里洗澡,哭著喊著要太陽能熱水器,爺爺就用這種法子給他搭了一個。當時,他嫌棄得嚎啕大哭,怎么也想不到,十幾年后,他會用同樣的法子照顧一群令人心疼的小孩子。眼前這群小家伙比他那會兒懂事多了,一雙雙晶亮的眼睛近乎崇拜地看著浴室里的一切。司南示范了好幾次,他們都不敢去碰開關。不是沒學會,而是不敢,似乎生怕把這么好的東西碰壞了。最后,還是司南強行打開花灑,任由水流著,孩子們才急急忙忙脫掉衣裳,站到水流下。溫熱的水觸到瘦削的肩膀,濺起一粒粒水珠,孩子們連忙伸出小手去接,仿佛那是什么珍貴的東西,舍不得浪費一點。司南鼻子一陣陣發酸,輕輕地關上小竹門,把這片小小的空間留給他們。槐樹在外面等著。他總是把自己當成大人,事事讓著弟弟們。孩子們在浴室里低聲說著話,小心翼翼地興奮著,槐樹卻是一臉嚴肅。“我們不能留下?!彼笾^,艱難地開口。司南挑眉,“琢磨了半天,就想出這么一句?”“師父,我知道您為什么突然收留我們,可是……不成,不能連累您?!被睒鋼u了搖頭,壓低聲音,“花鬼不是善茬,他比白爺狠得多?!?/br>司南聽了這話,心內只覺熨帖。他知道,槐樹一定是經過了激烈的思想斗爭才做出了這樣的選擇。而這個選擇,是為他著想。留下或者回到無憂洞,對這些孩子來說幾乎是天堂與地獄的差距,槐樹最后選擇了“地獄”。他連“住兩天”都不想。連一星半點的僥幸心理都沒抱。只是因為不想連累他。“您教我們習武,給我們跑腿的機會,讓我們做活換吃的,已經夠了,足夠了?!?/br>“我們本就是被上天拋棄的人,您已經違背天條下凡來幫我們了,我們不能再奢求更多了……”槐樹一句接一句地說著,與其說在勸慰司南,不如說在說服自己。“什么亂七八糟的?!彼灸峡扌Σ坏?,“沒有人是活該要吃苦的,也沒有人注定吃一輩子苦。你以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