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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他們恐怕早就像絕大多數無憂洞的孩子一樣病死、餓死或者被打死了。因此,槐樹一發火,乞兒們怕極了。“我們不吃了,槐樹哥別生氣?!?/br>“我們……我們這就去撿柴禾,撿很多很多?!?/br>“我去討錢,把錢賠給司郎君……”他們沒有哭,只是努力求著,大概很早就知道哭沒有用。那個斷了手的小男娃又矮又瘦,走路都不穩,卻努力踮起腳,用殘缺的小手揪住槐樹的衣角,烏溜溜的眼睛里滿是惶恐。槐樹早就心軟了,卻梗著脖子不松口。他也怕,怕司南煩了他們,更怕他像其他人一樣看不起他們。司南一巴掌拍在他后腦勺,“臭小子,耍的哪門子威風?rou是我煮的,有火沖我發?!?/br>槐樹頓時矮了半截,“不是說要攢錢置鋪子么,多賣一份是一份……”司南嘖了一聲,“管得還挺寬?!?/br>他是想置鋪子沒錯,那也是為了活得更有價值。倘若為了這個目標就變成葛朗臺或者周扒皮,即便成了首富又有什么意義?小火鍋煮好了,司南端到石墩上。孩子們明明饞得直吞口水,卻局促地站著,不敢過來。司南瞪向槐樹,“我都盛上了,你若不讓他們吃,就倒掉?!?/br>槐樹無奈道:“下次可別這樣了?!?/br>“人不大,管得挺寬?!彼灸仙锨?,把小崽——就是那個最小的孩子——抱了起來。小崽驚恐地瞪大眼,小小的身體僵硬著,像根小木頭。司南皺了皺眉,怎么這么輕?他抱過二郎,整個一小rou墩,小崽不過比二郎小一歲,卻細細弱弱,像個小紙片。司南朝槐樹揚揚下巴,“別磨磨蹭蹭,趕緊吃,吃完好長rou。長了rou幫哥干活,不就都有了?”“……好?!?/br>槐樹扭頭,“聽見了?”“嗯!多干活!”孩子們重重點頭。“吃吧?!被睒浣K于下令。孩子們這才圍到石墩旁,興奮地吃起來,心里有一萬句贊美,可是嘴太忙了,只能用眼神傳達——“太好吃了吧!”“簡直是州橋最好吃的東西!”“也是整個無憂洞最好吃的東西!”“一定比那個壞榔頭吃的好吃!”“也比首領吃的好吃!”在他們小小的世界里,以為州橋就是全世界、無憂洞的“首領”比官家還大。他們認為小火鍋的美味超過了首領的飯食,就是至高無上的贊美。小崽并沒有仗著年紀小就博取同情,而是努力用兩只胳膊夾著木勺往嘴里送,而且非常小心,一滴湯都舍不得灑了。大孩子們吃了好幾片rou,他才吃完一只丸子,卻沒有覺得委屈,反而很開心,非常非常開心,從來沒這么開心過。只要能吃到就已經很好了。小家伙頭發長了,亂蓬蓬地披散在臉上,一不小心就會吃進嘴里。司南看了一會兒,起身從對面攤子上買了個梳子,又扯了截頭繩,不甚熟練地給他梳了起來。突然被這么溫柔地對待,小崽嚇到了,不知所措地僵在那里,rou都忘了吃。司南捏捏他的小臉,用生平最溫和的聲音說:“乖,你繼續吃,哥哥給你扎頭發?!?/br>小崽睜著烏溜溜的眼睛,傻傻地看著司南,即使頭發梳好了都沒舍得動一下,生怕不小心晃散了。司南也看著他。是個漂亮的小孩子,眼睛黑黑亮亮,鼻梁高高挺挺,腿又直又長,如果不是手被砍了,十指應該也是修長纖細的吧?盡管沒了指頭,小崽還是努力夾住扇柄,幫司南扇火。其余孩子不知道從哪里借了把柴刀,在砍柴。他們特意站得遠遠的,怕自己又臟又破的衣裳影響司南做生意。這就是為什么司南愿意幫他們。并非他濫好人,而是這些孩子值得。他親眼見過別的乞兒為了討錢連偷帶搶,甚至拽住人家的衣裳不松手,錢給少了還不干。槐樹帶的這群孩子卻不是這樣。他們會趁傍晚人多的時候在橋頭表演打拳、翻跟頭,就連小崽都會用兩只小胳膊夾著木槌敲鑼,盡管那面鑼已經破得只剩半邊了。他希望,有生之年,他們也可以有書讀,有事做,不必再受人控制,不必向任何人搖尾乞憐。臨近傍晚,汴河兩岸漸漸熱鬧起來。明日就是清明節,官員休沐,學塾放假,司南也打算歇一天,要去給祖父祖母掃墓。他提前給了賣包子的小哥一串錢,算作孩子們的伙食費。小哥沒接,笑呵呵道:“明日我請好了,好人不能讓你一個人做了?!?/br>“不是我做好人,這是他們的工錢?!彼灸嫌彩前彦X塞給他。他知道,包子小哥家里沒地,全憑這幾籠包子養活一家老小。正說著話,就見東邊來了三個人高馬大的漢子。為首的剃著個光頭,只在下巴上留了一圈胡子,乍一看跟電視劇里的魯智深似的,卻不像魯智深那般濃眉深目,反倒一臉jian相,一看就不是好人。包子小哥頓時苦了臉,“又來了……”這三人是來收“保護費”的,所過之處,攤販們無不把錢雙手奉上,還要眼睜睜看著他們順兩個桃子、抓一把棗。到了包子小哥這邊,收了錢還不算,又一人抓了倆大包子。“榔頭哥,這包子不錯?!?/br>“好吃?那就多拿倆?!闭f著,又要伸手抓。包子小哥快哭了,七八個rou餡大包子,比“保護費”都貴。司南伸手一擋,笑呵呵道:“三位大哥,輪到我了?!?/br>伸手不打笑臉人。榔頭收回手,瞅了眼他的攤子,“新來的?賣得不錯呀!”“一般吧!”司南數出一串錢,“來,榔頭哥,下旬的十文,一早就準備好了?!?/br>“你倒是上道?!崩祁^掂了掂,伸手去拎小火鍋。司南又一擋,“鍋燙?!?/br>榔頭盯著他,似乎在判斷他的真實意圖。司南依舊笑著,不卑不亢。榔頭覺察出他和普通商販不同,不想和他起沖突,但也不能當著這么多人丟了面子,“燙沒事,晾晾再吃?!?/br>司南抓住他手腕,依舊笑著,“這是客人要的,您要想‘買’得排隊?!?/br>特意強調了“買”字。榔頭臉色一變,“喲,這是給臉不要臉?”司南笑笑,“咱這臉胖瘦正合適,確實不用再往上貼,不然就成二皮臉了?!?/br>小弟大叫:“榔頭哥,他罵你二皮臉!”“媽的,老子沒聾!”榔頭反手給了他一巴掌。榔頭惱了,小弟也把賬算在司南身上,三人叫囂著要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