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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擲地有聲說:“談婚論嫁的地步?!?/br>他的眼眸有神,亮堂。馬車中沉靜,只這一聲長遠,仿若亙古而來,綿延千百里不斷。顧元白身體內有什么東西跳動得越發快了起來。他知曉這代表著什么。唇角越發抿直,卻透著不同尋常的紅意。他克制著偏過了頭,熱氣逐漸升高。緊繃的臉側,已經泛著潮色。薛遠緊張之下,只以為他是生氣了,連忙解釋,“并不需要真的談婚論嫁?!?/br>他伏身枕在顧元白的雙膝上,墊著顧元白的雙手,把一顆火熱的真心奉上,“我不想同你傳出些什么桃色流言,不想讓旁人在我不知道的時候臆想于你。單是你現在這幅模樣,我都不想讓旁人看見?!?/br>薛遠突然慶幸了起來。慶幸顧元白是皇帝,而他奈何不了顧元白。否則以他這樣的晦暗想法,會直接將顧元白圈在自己的地盤也說不定。甚至更過分的,他或許會從史書上抹去顧元白的名字,讓后人都不能窺得顧元白一二。多么可怕,他甚至想過薛府能不能關上顧元白一輩子。但圣上注定會在史書上耗費許多筆墨,既然如此,薛遠只想要顧元白干干凈凈。不想讓他被后世隨意一個生人窺伺,被旁人輕佻地搭上艷色。“……”顧元白嘴唇上的皮都黏在了一塊兒,甜得膩人,“這就是你每次親完我,就將我的發絲和衣衫整理得一絲不茍的緣由?”薛遠悶悶地嗯了一聲。顧元白下頷收緊,精致的喉結上下滑動,他眼睛都覺到了臉上的熱氣,被熏得需要緊緊咬著牙。脖頸修長,有些僵硬。薛遠若是在這時抬起頭,便能看到滿面紅意的圣上。“談婚論嫁,”半晌,顧元白才啟了唇舌,欲蓋彌彰,“嗯,確實無法談婚論嫁?!?/br>顧元白。人都嫖了,為什么嫖完后還會有這樣極盡羞恥的感覺。告白就告白吧。說得這么真摯做什么?顧元白竭力壓下面上的不對勁,汗水泌出,染濕了鬢角的黑發,狼狽無法遮掩。薛遠還伏在膝上,一句接著一句,“不談婚論嫁。但我同你之間已到了這個地步,我問過空性大師,圣上身子骨疲弱,無法孕育子嗣。我同圣上誰也不娶,就這樣過一輩子可好?”一輩子。他怎么什么都敢說。顧元白突然問道:“若你父母以身逼迫你成家?”薛遠沉沉笑了起來,“他們不敢?!?/br>顧元白想到了薛遠的瘋勁,薛遠許久未曾在他面前犯渾,他都忘了這人骨子里的桀驁。他說不敢,薛老將軍夫妻倆便當真奈何不了他。顧元白動了動腿,“起來,你壓得我難受?!?/br>薛遠乖乖起身,抬眼瞧見圣上紅潤的臉,他擔憂,上手一探,“熱了?”顧元白拍落他的手,含糊道:“無事?!?/br>薛遠還不放心,顧元白舔了舔唇,舌尖一碰,唇rou也是燙的。他皺皺眉,覺得自己也太過上頭了,以手扇著風。薛遠瞬息明白過來,抽掉腰間的金銀玉扇,給顧元白送著涼風。顧元白:“把窗戶口打開?!?/br>薛遠一手將窗口打開,外頭的侍衛長對他目光相觸,含笑點了點頭。涼風從左右吹進,穿堂風爽利地帶走那些旖旎。顧元白頭腦逐漸冷靜,他看著窗外的綠意,每一棵樹繁茂蒼蒼,微風一動,所有的枝葉都開始晃動起來。“我曾同你說過許多次,”顧元白喃喃,“提醒過了你要點到為止,既然你還要撲上來,那我就不再管你了?!?/br>薛遠從他身后覆上來,“圣上?!?/br>“若是沒有看見生的希望,我不會御駕親征,”圣上笑了笑,“也不愿意耽誤旁人??赡阋欢?、再而三的不聽話,那時真是讓我困擾?!?/br>薛遠聽不得他說這話,但還是忍著,聽他說完。“我暗中從未停止尋找過名醫,天無絕人之路,既然我來了,總得給我留一線生機,”顧元白道,“但我也是人,人都有失望的時候。我想活著,但天下如此之大,生機如此渺茫,若是我到死了還沒找到活下去的機會,我甘心嗎?”“時光短暫,如白駒過隙,那些寶貴的時間,我不能拿來沉迷于情愛,”馬車忽的顛了一下,顧元白后仰,投入了薛遠的懷里,“我想活著,很想活著。用盡一切辦法尋找活下去的可能,如今終于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可征戰之后,勝利之下還是會有一些無根浮萍的空虛?!?/br>薛遠猛得抱緊了顧元白。顧元白看著藍天白云。自言自語,“所以你得想辦法,把我好好拽住?!?/br>拽在這片土地上。*百官于皇城之外,恭迎圣上回京。顧元白下了馬車,太監高呼一聲,便是百官叩拜,高呼三聲“吾皇萬歲”。臣子們神情激動,眼中含著熱淚,每一道的呼聲和叩拜都用盡了力氣。田福生跟著顧然上前,顧然雙手合起俯身一拜,小小的個頭未曾長高多少,字正腔圓道:“恭賀父皇凱旋!”顧元白摸了摸他的腦袋,遠眺皇城,突的一笑,提氣道:“眾卿平身?!?/br>他一手牽著顧然,緩緩從百官之中走過。百官恭敬地彎著身,老臣們顫顫巍巍,年輕的臣子激動高亢。這一條通暢的大道,直達皇帝的宮殿。顧然仰頭看著兩旁的百官,又仰頭看著顧元白。父皇衣冠簡單,步子緩緩,每一步都沉穩極了,江山河水,就在這一步步間踏出萬里安寧。顧然握緊了父皇的手。他平靜地眨了眨眼,也學著父皇的模樣,直直看著前頭,慢慢走著腳下的路。目不斜視,只看著前方。他看起來會和父皇一樣瀟灑嗎?*圣上回京之后,足足忙到了月底,京城沸騰的情緒才緩緩平靜了下來。顧元白的日子恢復到了以往的節奏,往扶桑同游牧之地辦學傳教一事全權交由了政事堂和樞密院,他只需了解進度即可。西夏各地方的整頓辦學緩緩走上正軌,不少官員陸續調往了西夏任職。兩浙的食鹽大量投入了市場后,鹽價降低,再加上國家大力打擊私鹽販賣,戶部尚書這些時日笑得見牙不見眼,金銀財寶大批大批地往國庫送去,顧元白每次去看國庫款項,心情都會變得奇好。日子便這樣舒緩地走向了九月。九月初的時候,顧元白帶著顧然去看了和親王妃的女兒,小郡主顧安兒。在安姐兒滿三月時,顧元白便給她賜了封號,多次對其表示喜愛。來自皇帝的庇護,讓王妃的日子過得很是愜意,她如今面色紅潤了許多,每日逗著女兒玩,待到天氣晴朗,便同女兒爬山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