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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后吧。顧元白齒間一動,咬了一口唇rou。刺痛一閃而過,眼中更加清明。他會給李昂奕足夠的時間讓他將皇位坐穩,讓他將軍權握在手里。等李昂奕將西夏煥然一新之后,他再接手這嶄新的土地。李昂奕,是你會輸,還是朕會贏呢?*七月的第一日,高柳微動,碧玉般的晴空蒙上了雨霧,小荷輕顫,游魚藏匿,京城從前日夜里便落起了濛濛煙雨。在微微細雨之間,宛太妃的棺柩被抬到了京城。顧元白穿著一身白袍,頭戴冠冕,身紋十二章紋。腰纏革帶,佩綏在身,繁重的帝王衣袍一絲不茍,他久違地穿上了這樣的一身衣服,卻是為了迎來宛太妃的棺柩。宛太妃死后,帝王的所有衣服都換成了淺色。淺服在身,一點點地吸去雨水。煙雨從臉側緩緩凝成珠子,顧元白輕輕一動,眼前的冕旒便晃亂了他的視線。若是有雨,便少不得風。模糊的視線之中,棺柩在雨中緩緩而來。棺柩有白頂相護,未曾落下分毫的細雨,待到護著棺柩的人站定時,顧元白上前一步,在輕微的風、輕微的雨中,抬起愈發沉重的衣袍。衣衫打落了將落的水,顧元白雙手相蓋,舉至身前,再緩緩落下。脊背彎曲,朝著棺柩深深一拜。唇上應當也沾染了雨水,乃至于說話時便嘗到了一股舌尖發苦的味道。顧元白發上水露沉沉,眼捷被雨水壓得快要看不清宛太妃的棺柩。初冬的梅花糕最是香甜,樹下的陰涼最為喜人。這些個回憶,也同棺柩一同壓在了心頭。揪著不放,夏日將來,冬日還在眼前,顧元白唇微張,他又嘗到了一嘴的細雨綿綿,苦味變成了咸味,雨水不作美。大恒的皇帝對著宛太妃的棺柩彎了好久的腰,而后低低,“太妃安息?!?/br>身后的百官同樣舉起手,同圣上一同彎腰而拜。宛太妃的喪禮規制已是規格內的最高,而宛太妃的碑文,則是由顧元白親自撰寫。這是顧元白第一次寫這樣的文章,大概是情到深處,他一揮而就。碑文出來后,看過之人無一不雙目一濕,熱淚盈眶。[我與母久不見,亭下尋,其諄諄,頗言語,吾視旁之樹神。樹上有雛鳥,母與我共視,則喟然嘆曰:待雛長,豈有不離母之?我朝之視,乃母鬢有白發數根。前日,余又尋樹,樹之老鳥已復,惟長也茫然失措之于周旋雛,想其亦與我同。]田福生看到這,更是涕淚不成聲。宛太妃下葬之后,罷朝三日。整整三日,顧元白把自己關在了書房之中。每日直到天色將黑,他才從書房中走了出來。他的神色看起來還好,只眼角微紅,猶如桃花披雨,似有似無的悲戚。周圍的人只當做不知,田福生伺候著圣上用了晚膳,瞧見圣上胃口不大好,便道:“護送宛太妃棺柩而來的僧人,小的前去問過了,是河北名寺金禪寺的僧人。他們自發而來,今日還同小的請辭,當真是什么都不要,一個比一個的心善?!?/br>顧元白嘆了一口氣,“你曾跟朕說過,他們從京城返回河北,又從河北跟著太妃回來京城。他們與太妃有緣,臨走之前,帶來同朕說說話?!?/br>田福生應道:“小的記下了?!?/br>又一旬日過去。夜晚,顧元白猛得從惡夢中驚醒,他大口地喘著粗氣,捏著被褥的指頭發白,不自然地痙攣。睡在床下的薛遠瞬息睜開了眼睛,翻身就跑去桌旁倒了杯水,遞到顧元白的唇前。幾口水下肚,顧元白攥著他的手腕,無措仰頭道:“薛遠,我夢見——”話語戛然而止。薛遠坦蕩地看著他,上半身就裸在顧元白的眼前,刀疤隱約,徒增匪氣,在暗光之下忽明忽暗。顧元白松了他的手,低頭看著茶杯,盯著里頭晃晃悠悠的水光,先前的惡夢都變得零碎,他狀似無意地抬起手揉揉鼻梁,道:“怎么不穿衣服?”薛遠勾起唇,似真似假一笑:“天有點熱?!?/br>自從顧元白脫口而出之后,薛遠就變得有些不對勁起來。要是細究,就是頗具風sao。顧元白聞言,從手指縫中偏頭看他,薛遠的這一身皮rou當真是絕了,該有的地方有,匆匆一瞥之下,都還……不錯。緊實有力,刀劍生死之中用血水和戰場鍛煉出來的生機勃勃。顧元白深呼出口氣,將手里的水杯遞給了薛遠,“再熱,你也得講規矩?!?/br>薛遠接過水杯,手指與圣上手指不經意相碰。圣上眼皮一跳,宛若受了驚一般地猛得退后,茶杯從兩人指尖驟然掉落,摔倒了綢緞被子之上,瞬息染濕了一片布料。茶杯從順滑的綢緞上滑下,輕輕在柔軟褥子之上彈了一彈。薛遠一頓,低著頭看著終于靜止不動的茶杯,再抬頭時,盯著顧元白的眼神已經變了。顧元白面色平靜,看了那片濕意一眼,鎮定無比地道:“拿床新被子來?!?/br>薛遠沉沉應了一聲,站著不動。黑夜里,站在床邊的他有些嚇人。且他身上光了一半,無論他會不會對顧元白做些什么,只單看他身上那些起起伏伏的線條,就有些讓人心里發憷了。顧元白說想睡他,但真看到他時又頭疼。想法是一件事,做與不做是一件事,拿命去搏一搏想法,這還是不值當。顧元白心里頭還殘余著被惡夢驚醒的后怕,“別杵在朕的床邊?!?/br>薛遠膝蓋往床上一壓,手臂往前一壓,顧元白不自覺往后一退,靠在了墻面之上。察覺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顧元白面色一黑,他在躲什么,在躲薛遠?不就是光了個上半身嗎,顧元白,你躲他干什么?難不成你還怕他么。語氣轉瞬硬了起來,“薛九遙,你想要做什么?”圣上縮在墻角處,語氣卻強勢極了。夜燈昏暗,薛遠的眼睛逐漸適應了這樣的亮度,他看得清清楚楚,圣上的眉間蹙著,唇角往下壓著,發絲凌亂,跟個逞強的小可憐似的。甚至眼角處,還有著這段時間以來的紅意,眼皮都腫了。顧元白每日一點一滴的變化能逃不過薛遠的眼睛,他清楚的知道這一雙眼睛在這幾日以來藏起來隱忍地哭了多少次,小皇帝是男兒有淚不輕彈,他也不想要旁人見到他的狼狽,于是薛遠便只能當做不知。只是看他傷心,還是難受。他俯身向前,靠近顧元白。屬于兵戈、大漠的氣息包圍。胸腔之內的心跳得比平日里稍顯快了些,跳得顧元白心煩,他伸手推著薛遠的胸膛,絕不肯在孝期干任何一點兒不純潔的事,“滾?!?/br>然而手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