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溜邊兒站著,手里拎著一份酒店餐廳的菠蘿包。仙琪也上來候場,沖他笑,問:“今天幾場戲啊表哥?”“通告單上兩場,不知道會不會加?!标懳幕卮?,答完頓了一拍,“你用替身么?”仙琪搖頭:“小意思,姐親身上陣?!?/br>看對方這么灑脫,陸文便放了心,不過還存有一絲絲尷尬,又聊了兩句,他朝前面調度現場的瞿燕庭望了一眼。一共畫了三版示意圖,瞿燕庭和燈光組長商量最終方案,決定好,他退出人群去跟攝影組溝通細節。一直等到開機前,瞿燕庭短暫地閑下片刻,陸文來找他,遞上已經沒了溫度的菠蘿包。挪到無人的走廊拐角,瞿燕庭大口吃起來,目光從陸文蓬松的發絲流連到白襯衫領口,很滿意這個造型。竟然只顧著吃,陸文手握卷成筒狀的劇本,說:“你也太淡定了吧?”“那我該怎么樣?”瞿燕庭嚼著面包,“別擔心,這場戲尺度不大,都不用清場?!?/br>陸文知道瞿燕庭專業,不會讓私人感情影響工作,但也不能這么云淡風輕啊,他問:“我一條就過的話,你會不會別扭?”瞿燕庭回答:“別扭什么,一條過能省多少事,我當然是高興了?!?/br>陸文瞪他:“你還高興?”“不然呢?”瞿燕庭說,“難道你上個床拍十條八條的,我才高興?”陸文想了想:“也對?!?/br>瞿燕庭催他:“行了,去準備吧?!?/br>“真不介意?”陸文不死心地問。瞿燕庭無奈地笑道:“我寫的,我導的,我定下你來演,介意什么啊,快去吧?!?/br>這場戲要借用一部分黎明的自然光,四點鐘準時拍攝,監視器設在臥房門口,斜對著房中的雙人床。戲中,孟春臺愛上了陶素宜。青年男女,產生愛意似乎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但孟春臺不確定是日久生情,還是他在脆弱狀態下變得容易心動。孟春臺依賴陶素宜的溫柔,一開始是心安理得地承受,漸漸有了回應,再之后愿意主動探索彼此的關系。一旦兩情相悅,任何接觸都曖昧叢生,孟春臺的自制力一向薄弱,否則不會爛賭落得傾家蕩產。而在男女關系上,他同樣沒有太強的定力。床角四周有高高的雕花床柱,白色帷幔落了兩層,使床中央有些昏暗,孟春臺沒抹發膠和古龍水,和即將到來的早晨一樣清爽。絲被中,陶素宜披散著長發,在被握住手時羞澀又慌亂地顫抖。孟春臺從前風流,卻不下流,在床上并沒有多么熟稔的手段,況且他很疼惜陶素宜,也帶著偷嘗禁果的緊張。這段戲臺詞很少,片場清寂,畫面和氛圍都素凈唯美,甚至有些朦朧。瞿燕庭抿唇站在墻邊,變換手勢為攝影師提醒。陸文懂了瞿燕庭為什么心態平和,因為根本談不上“床戲”,攝影機離他很近,與其說是和女演員搭戲,實際上是對著黑洞洞的鏡頭演繹鎮定到高/潮。到關鍵的五號鏡頭,瞿燕庭打斷拍攝,說:“停,再來一條?!?/br>陸文重新醞釀情緒,給特寫,定格的秒數還沒走完,瞿燕庭又一次出聲:“停,情緒不夠,重來一條?!?/br>陸文抓了一下床單,問:“瞿老師,能說得詳細點嗎?”屋內屋外擠著幾十號人,節目組也在,瞿燕庭干脆又委婉地回答:“眼神有點虛,我覺得你不夠盡興?!?/br>陸文臉色微紅:“……”五號鏡頭整整拍了十七條,陸文在數十雙眼睛的注視下,在瞿燕庭反復地喊停中,一遍又一遍演繹自己在床上的神采。其間任樹覺得可以了,但被瞿燕庭果斷地否定。優秀的導演能呈現出演員最大限度的美感,能讓一張臉在銀幕上艷驚四座。瞿燕庭見過陸文在床上的每一種模樣,壓抑的,強烈的,他當然想私藏,可他更想記錄下來,讓所有人知道陸文作為演員可以有多迷人。風吹進來,飄蕩的帷幔擋住一些視線,陸文越過鏡頭邊緣向瞿燕庭看過去,目光輕得像一片紗。瞿燕庭終于喊了“過”,手心在不知覺中汗濕。孟春臺和陶素宜的一場情/事就像天明的過程,一縷光刺破夜幕,拂曉殷紅似血,待水/乳/交融窗外恰好是天色大亮。事后,孟春臺坐在床邊,襯衫多了幾道褶皺,他把紐扣一粒??燮饋?,然后用手背碰了碰陶素宜安睡的臉。整場戲拍得很細致,下午四點多才拍完,中午的盒飯都放冷了,瞿燕庭體恤大家辛苦,請客加一頓豪華下午茶。餐點送來,瞿燕庭挑了兩份,去化妝間找陸文一起吃,擺弄著拍了十幾個小時床戲,他猜二百五的心里多少有點別扭。陸文正戴著耳機聽歌,看他進來,神情淡淡的,有股老僧入定的感覺。瞿燕庭拉椅子坐下,打開餐盒和一次性筷子,問:“聽什么歌呢?”陸文說:“?!?/br>“……”瞿燕庭摘下一只耳機戴上,還真是,不由擔憂道,“你不至于吧,這就想皈依佛門了嗎?”陸文哼道:“你讓一個處男了快三十年的男人,當著那么多人的面,一會兒動情一會兒高/潮,從凌晨四點拍到下午四點?!?/br>聽起來確實煎熬,瞿燕庭說:“那不是為了精益求精么?!?/br>“我能理解,好歹是拍完了?!标懳碾p眸失神地嘆了口氣,“但我要跟你說一聲,三個月之內我估計都不想上床了?!?/br>瞿燕庭禁不住“啊”了一聲,往陸文身下瞄,有點內疚地問:“這么嚴重嗎?”陸文:“你瞅啥呢?”瞿燕庭心疼地說:“是不是NG太多次,心理壓力導致……暫時不行了?”“你才不行,這種話能瞎說么?!”陸文像被痛踩尾巴,一瞬間恢復了精神,“我就算不行那也是工傷,你得對我負責!”瞿燕庭連忙點頭,攬住陸文的肩膀拍了拍,應道:“當然了?!?/br>可是該怎么負責?瞿燕庭用工作了一整天的腦子琢磨,壓低音量問:“那你的意思是,這段時間我反過來弄你嗎?”陸文一臉震驚:“你真的想多了!”瞿燕庭莫名松口氣,如果真讓他和人高馬大的陸文換個位置,想想都夠累的,他說:“那怎么辦?”陸文郁悶道:“我得調理調理,我現在看見床就覺得好多人圍觀我,內心都有陰影了?!?/br>“好,慢慢調理不著急?!宾难嗤グ氧U汁撈面和蝦餃擺好,哄道,“挑了你愛吃的,先吃飯吧?!?/br>輕微的一聲,陸文捕捉到瞿燕庭又松了一口氣,他嚼著大半顆蝦餃,皺眉問:“你這什么反應,你不應該遺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