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栩栩如生。這其中,水鏡還看到了不少十分熟悉的景物,夕陽中的望溟塔,星空下的骨扇島,安虞山下斧刃峽,還有御花園的假山,煙雀屋前的秋千,虞都西南的鹽所……水鏡一時間看得有些入了神,解無移一連輕喚幾聲他都未能聽見,直到解無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恍惚抬頭道:“嗯?”解無移道:“師父不妨看看扉頁?”水鏡一怔,將畫冊合上翻開第一頁,這才發現扉頁上竟是題著一首小詩:薄霧籠寒水,晨曦遣云歸。青山融宿雪,百鳥御風臨。這幾句描繪的乃是冬去春來雪融鳥歸之景,也正是立春的寓意。只不過……水鏡奇怪道:“為何不用虞文?”這畫冊封面的“虞境千景”四字明明還是虞文,可這扉頁上的詩用的卻是大鑾文字,令水鏡著實有些不解。解無移道:“我聽國師說,師父對虞文并不精通?!?/br>水鏡愣了愣,本還意外釋酒怎會如此胡說,可忽然想起自己當年給骨劍刻字時曾向他確認過那兩句虞文的寫法,大概……他就是那時得出了這么個結論吧。想到這里,水鏡也不再糾結文字之事,將那小詩又在心中默念了兩遍,抬頭笑道:“上得朝堂,下得廚房,舞得刀劍,揮得筆墨,這世上可還有什么是你不會的么?”解無移垂眸輕笑了一下,道:“師父謬贊?!?/br>這半年來,解無移臉上極少露出笑意,即便是偶爾彎起嘴角,也總令人覺得那笑容中藏著幾分疲憊與沉重。就如現在這般。水鏡靜靜看著他垂下的長睫,心中驀地滲出一絲酸澀,但還未等他將這絲情緒細品,解無移已是抬起眼來,伸手拿過托盤上的瓷瓶將兩個空杯斟滿,端起其中一杯道:“今日師父生辰,我敬師父一杯,愿師父諸事遂意,朝暮長歡?!?/br>說完,他仰起頭干脆利落地將整杯酒傾入了喉中。自從當年無意中被釋酒一杯酒惹得“酒后吐真言”后,水鏡對酒一直是敬謝不敏,但今日解無移這杯乃是為了祝壽,水鏡不愿拂了他的心意,還是伸手端起了杯盞,垂眸看了一眼杯中清酒,閉上眼將它送到嘴邊,仰頭一飲而盡。辛辣如烈火般自喉頭一路燒到腹中,水鏡忍不住微微蹙眉。解無移看著他將酒飲盡,看著他緊閉的雙眼和微蹙的眉頭,握著杯盞的手緩緩收緊,又一點點松開。水鏡睜開眼時,迎上的是一雙一瞬不瞬盯著自己的深邃眸子,那眸中似有波瀾萬丈,暗潮涌動。水鏡無端被這目光刺了一下,但還不等他深究,已經感覺到酒入肝腸的熱意自腹中上涌,接著在周身蔓延開來,緩緩覆蓋水鏡的四肢,脖頸,直達頭頂。水鏡只覺有些暈眩,忍不住抬手以肘支桌扶住額角,腦中逐漸混沌起來,眼前像是彌漫起了一層薄薄霧氣。他瞇眼轉頭看了看四周,似乎目之所及的一切事物都在晃動,晃著晃著便出現了重影。他不記得自己是不是閉上了眼睛,但他感覺在那之后,自己仿佛做了一個無比漫長的夢。作者有話要說:解無移代我給大家敬酒啦,祝我的寶藏天使們圣誕快樂喲^_^第150章醉不成歡慘將別夢里一會兒是天地初開,五神創世,一會兒是部落紛爭,朝代更迭,一會兒歌舞升平,一會兒烽煙四起。天邊云,林間風。山巔霧,草尖露。他不知身在何處,卻又仿佛無處不在,他像是沉浮于歷史的洪流里,卻又仿佛置身于事外。無數樓閣拔地而起又轟然傾塌,無數草木生根發芽又枯敗凋零,無數人呱呱墜地又與世長辭。一瞬嬰啼,一瞬白首。千年萬載,周而復始。……屋里的燭火靜靜搖曳,而屋外的黑夜已在不知不覺間悄然褪色,變為了深灰。斜里漏進的風中夾雜著一絲水氣,屋檐下傳來滴滴答答的聲響。夜里不知何時下了一場雨,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像是要趁著人們熟睡之時將所有山川樹木宮殿樓宇盡數滌凈,好讓一切過往都不留痕跡。水鏡眼前的紛亂的畫面逐漸淡去,腦中一點點恢復清明,視野中的一切也漸漸變得清晰起來。他的手肘依然撐在案上保持著扶額的姿勢,愣怔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身在何處。案上的杯盞碗筷已經被收拾干凈,只剩那本畫冊還留在眼下。水鏡伸手將它收進懷中,想著解無移大約已經睡了,便抬眼往床榻看去,卻發現被褥鋪得整整齊齊,完全沒有動過的痕跡。水鏡轉頭環視了一圈,不見人影,只得撐地起身,往屋外走去。拉開屋門,雨后濕潤的涼風迎面而來,雖已破曉,天色卻還是有些陰沉,烏云團聚,像是昨夜的雨還未下盡興,正在醞釀著再來一場。水鏡往庭中望去,一眼便看見了解無移負手而立的背影,衣擺被晨風輕輕拂動,脊背挺得筆直,微微昂首不知看向何處。清晨的虞宮十分寂靜,除了屋檐落下的水滴在地面迸濺開的聲響以外再無半分動靜。水鏡邁步往解無移站的那處走去,走近一段后才隱約看出解無移衣服的顏色有些不對,似乎比平常暗沉許多,像是在水中浸過一般。又走了兩步,這才發現不止是衣服,連他的頭發都像是洗完未干似的,發梢甚至還有幾滴將落未落的細小水珠。水鏡不禁疑惑,這是淋了雨么?他加快腳步幾步邁到解無移身后,伸手攥了攥他的衣袖,終于確定這衣服濕的十分徹底,忍不住蹙眉道:“你在外頭站了一夜?”解無移沒有回答,卻是動了動手臂,將衣袖從水鏡手中抽了出來。水鏡怔了怔,空了的手還懸在那里,一時竟不知他這是何意。還未等他回過神來,便聽解無移沉聲道:“國師說,師父酒后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誠不我欺?!?/br>不知是不是一夜未眠又淋了雨的緣故,解無移此時的嗓音有些沙啞,語氣里似乎還帶著一絲壓抑的慍怒。水鏡一時有些迷茫,不知他這莫名的怒意從何而來。解無移轉過頭來,水鏡這才發現他的眼眶竟是有些微紅,幾縷被雨打濕的碎發貼在額邊,嘴唇有些蒼白,面上透著難以掩飾的失望和疲憊。水鏡心中一揪,下意識地抬起手想替他將碎發撥開,卻不料還未觸碰到他,解無移已是將頭偏到一旁避開了他的手指,面沉如水冷冷道:“師父可知自己昨夜說了什么?”水鏡不由愣在了原地。在水鏡的印象里,解無移對他的態度雖不似尋常徒弟對師父那般恭矜順從,但也至少像對兄友一般溫和謙善。別說是前幾年,哪怕是最近這半年水鏡覺得他在有意無意回避自己,卻也從未見他用這樣的態度和語氣對自己說過話。他自然不記得自己昨晚究竟說了什么,甚至連自己有沒有說過話都毫無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