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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孝帽之上戴了頂斗笠,孝服之外還披了件蓑衣,一看便知他與那幾位逝者并非至親,或許只是遠方親戚因著禮數才至此相送。季青臨放下手中白毛,撩著車簾便跳下了車去。那人看見了他,稍微愣了愣,似是沒料到會有人放著那舒適的車廂不待卻跳進這大雨里。眼看著季青臨向他走來,他面上顯出了一絲警惕之色,顯然是不明白季青臨的企圖。季青臨剛往前走了兩步,忽然感覺頭上的雨像是停了,一抬頭才發現頭頂已是被寬大的傘面嚴嚴遮住。偏頭一看,見解無移也已跟著他跳下了車來,此時單手執著傘柄,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繼續走。季青臨對他笑了笑,便與他一同走到了那人面前。季青臨向那人一拱手,點頭道:“抱歉,不知可否留步片刻?在下有一事想稍作打聽?!?/br>那人看了看前方依舊緩慢前行的隊伍,發現并沒有人注意到他,便點了點頭,停下了腳步。季青臨見他配合,便開門見山道:“冒昧問一句,你們這送葬隊伍中,為何會有這么多棺材?”那人聽見此問,苦笑了一下,抹了抹腮邊雨水道:“你們既是一路到了芪南,想必也知道瘟疫之事吧?”季青臨點了點頭。那人無奈道:“這瘟疫蔓延至今,每日待葬的人都不是一個兩個,若是遵著以往的禮數錯開出殯,還不知要排到何時。你也知道,芪地濕熱,遺體不宜放置太久,所以雖是不合禮數,也只能如此將就了?!?/br>季青臨了然,繼續問道:“如此說來,這幾位逝者都是因疫病離世了?”那人聽見此問,面上竟是露出了一絲為難,季青臨正不解,便聽他道:“其實……也算不得離世?!?/br>他像是有些羞于啟齒,遲疑了片刻,但還是如實道:“他們都還尚有呼吸,但神智已經全無,身體多處甚至腐化露出了骨rou,弄得家中奇臭無比,所以……也只得早早將其入土了?!?/br>季青臨怔了怔,心中有些沉重,但卻沒有再多說,只點頭道了聲:“多謝?!?/br>那人見他沒有繼續盤問的意思,便微微頷首告辭,快步跟上了前行的隊伍。季青臨站在原地看了看那列長隊,正欲轉身回車,卻忽然瞥見腰間玉佩一閃。他低下頭,還沒來得及驚訝,便眼看著玉佩緊接著又閃了一次,再一次……這一回,玉佩足足閃動了八次才平靜下來。季青臨震驚地抬起頭,看向前方漸行漸遠的送葬之隊。八次……八副棺木。這是巧合嗎?他不可思議地轉頭看向解無移,便見解無移亦是眉頭微蹙,而后轉了個身,將雨傘換到了另一手上道:“先回車里?!?/br>季青臨沒再多說,兩人回到車上后,烏蘭達忙問道:“你好好的下去攔人家作甚?”季青臨將幾戶同時出殯之事稍作解釋,又將玉佩閃動之事一提,烏蘭達有些詫異,道:“這么說來,玉佩閃動的確與封魂之術有關?”季青臨想了想,道:“我的猜想也是如此,但我奇怪的是,為何前兩次玉佩僅僅閃動一次,而這回卻閃了八次呢?”烏蘭達道:“這也不奇怪吧?如果二者之間確有關聯,那八副棺材,八個被封魂之人,玉佩閃了八次,這不正好嗎?”季青臨搖了搖頭,將那日苓芳園水榭之事簡單敘述了一遍。那日苓芳園中,被封魂者的尸體幾乎擺滿了整個水榭,加上水下密室中的兩人,那里的被封魂者多達十余人。如果水鏡閃動的次數真的與被封魂者的人數有關,那么,為何水鏡在苓芳園僅僅只閃了一次呢?烏蘭達聽他這么一說,也覺得頗有道理,頓時沉默了下來。解無移卻是回憶了片刻,道:“不,那日水榭之中,被封魂者的確只有一人?!?/br>季青臨一怔,疑惑地看向他。解無移道:“松針一旦拔除,便已不算‘被封魂’?!?/br>他這話雖是說得簡略,季青臨卻立即恍然。當日水榭上層中的尸體雖然都曾被封魂,但送到苓芳園之前,身上的松針都已在打斗過程中被拔除至少一根。而水下密室中雖然躺著兩個人,但其中一人并非將死之人,被松針觸及死xue后已是立即斃命,并沒有被封魂。唯有那茍延殘喘的另一名試術之人,才是真正的“被封魂者”。季青臨緩緩點了點頭,道:“所以玉佩閃動的確與封魂之術有關,閃動的次數取決于周圍正處于封魂中的人數?!?/br>解無移道:“對?!?/br>季青臨低頭看向水鏡,若有所思道:“被封魂者魂元隨身體腐爛而碎裂,而碎裂后的魂元會散為靈氣,所以玉佩閃動,會不會是因為它感知到了這些靈氣?”烏蘭達撇嘴想了想后,搖頭道:“雖然你這想法聽上去有些道理,但這世間處處都是靈氣,為何玉佩平日都無反應,偏偏就對這被封魂之人魂元分裂出的靈氣有反應?”季青臨認同地點了點頭,但又補充道:“這個我也想過,但若是硬要解釋也不是不行,我暫時有兩種猜測。第一種,可能是魂元分裂后散成的靈氣與尋常靈氣不同,但這種猜測暫無憑據,所以姑且不去深究。第二種猜測是,封魂之術分裂魂元時散出的靈氣比較……顯眼?!?/br>“顯眼?”烏蘭達顯然未能理解這個形容,追問道,“什么意思?”季青臨略微斟酌了一下,這才找到了合適的措辭,道:“這就好比我們寒冬臘月里呼吸,若是將一口氣徐徐呼出,雙眼并不可見,但若是猛地呵出一口氣來,便能看見一團白霧?!?/br>此話一出,烏蘭達幾乎立刻理解了他的意思,笑著調侃道:“那這么說來,這鯉魚眼神不大好,尋常的靈氣它都看不見,就只能看見這種一大團一大團往外冒的?”季青臨也被他這話逗得笑了起來,低頭拍了拍玉佩,促狹道:“水鏡啊,聽見沒?烏蘭達說你眼神不好,下回他再轉生,你就可以假裝找不見他的轉生之處了?!?/br>這話說完,季青臨再抬頭時,便見烏蘭達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目光呆滯,像是失了魂一般。季青臨嚇了一跳,以為自己說錯了什么話,忐忑道:“烏蘭達?”烏蘭達瞬間回過神來,眨了眨眼干笑道:“你這拿人打趣的神色語氣,真是和他一模一樣……”他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后幾個字更是聲如蚊吶,季青臨未能聽清,伸頭湊近道:“和誰?”烏蘭達迅速地抬眼看了一眼解無移,季青臨隨他目光轉頭看去,正巧迎上解無移的雙眼,只見他眼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一閃而過,隨后便轉頭看向窗外,避開了季青臨的目光。季青臨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又轉頭看向烏蘭達。烏蘭達像是意識到自己一時失言,懊惱地皺了皺眉,慌忙笑著找補道:“那個,前面就到南山了,山路坎坷行不了馬車,快收拾收拾東西,有什么要帶的都帶上?!?/br>季青臨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