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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宥搖搖頭,遲疑了一瞬,還是悄聲把陸唯時的事兒原原本本告訴給了雍熾。“我想不出陸唯時為何要下此毒手?!饼R宥頓了頓:“金錢草一事,也是我偶爾從書中看來的,也不能很是確定?!?/br>雍熾聽了沉吟半晌,轉頭吩咐道:“去獄中提幾個帶傷的死囚來?!?/br>齊宥忍不住出聲道:“這是要……”雍熾恩了一聲,溫聲解釋道:“現在正是秋后,牢中有好些死囚,對于他們來說,這比上刑場仁慈多了?!?/br>齊宥松了口氣,安慰自己就當是換了種死刑執行方式。立即有人領命去執行,第二日,便過來稟告那些人全都斷了氣,皆為中毒而亡,且傷口附近都有被抓撓潰爛的痕跡。雍熾心一沉,心里已經多少有了準備。“那草確實是陸唯時送的?”“是他送的?!饼R宥遲疑了一瞬,還是把擔心說了出來:“不過我昨日去找他要了一盆,也不曉得他會不會起了戒心,來個金蟬脫殼?!?/br>雍熾沉吟道:“此事還是我們先下手為強的好?!?/br>“傳旨給兵馬司,此事不用再遮掩?!庇簾刖従彽溃骸爸獣廊ケO生的父兄,讓他們……去兵馬司一趟吧?!?/br>第二日上朝,雍熾剛落座,群情鼎沸。一個胡須泛白的老臣顫巍巍站出來,語氣中難掩悲傷:“陛下,臣彈劾兵馬司,臣一家三代單傳,昨日剛去領了孫子的尸首。臣不想當無禮之人,卻不得不當廷向陛下討要一個說法!”雍熾還未答話,又有不同的臣子站出隊伍陳情,說的和那老臣的相差無幾。他們自然都不愿和雍熾鬧到不能收場的地步,只是眼睜睜看著昨日還活蹦亂跳的自家兒郎,今日就冷冰冰沒了聲息,自然難掩悲憤,想要討要個說法。雍熾眼中浮現出愧疚:“諸位也知曉,此前這些學生在街上鬧了一場,兵馬司也是想息事寧人,才把他們暫時關押起來?!?/br>“只是朕也未曾想過他們會動刑,”雍熾道:“叫兵馬司的人到殿上來,朕要親自問他!”兵馬司的人顫顫的走進朝堂,跪下稟道:“臣沒有圣旨,哪里有膽子向諸位公子用刑?再說即使用刑,也不能一夜之間不分青紅皂白,毫無緣由的打死十幾人吧,而且當日臣就宣了郎中查看,郎中說……說是身上似乎有毒,還請陛下明鑒?!?/br>老臣立刻搶白道:“臣以為不然,臣覺得他們此舉定然是有意為之,陛下要廢除加恩分制度,這些學生公開作對,自然有擅自揣摩圣意者,欲把這些人除之而后快?!?/br>眾臣都不自覺倒吸一口涼氣,這人話里話外,分明暗示此事就是由雍熾授意,還如此理直氣壯,怕也是被絕望擊昏了頭腦。雍熾卻沒惱怒,只道:“朕并無此意,這些學生也都是要明年科舉時的,朕怎會扼殺有才之士?”他掃視了一眼群臣,淡聲道:“此事尚有蹊蹺,朕會調查清楚,給你們一個說法。諸位愛卿也留意,難免哪里就出現了蛛絲馬跡呢?”“陛下既然這般說,臣請陛下恩允臣能進兵馬司進行搜查探勘?!币晃怀錾硇滩康墓賳T登時道:“臣有多年查案經驗,若事情真如陛下所說還存疑點,臣定能查出個八九不離十?!?/br>此番話正中雍熾下懷,若直接把證據擺明,這些人定然不信,甚至懷疑這般蹊蹺之事定不可能,倒不如他們親自查出來的可靠。“陸相?”下朝后,有人看陸茗走神,忍不住叫他一聲道:“您怎么了這是?”“無事?!标戃p咳一聲:“只是為那些孩子傷心罷了,都是正當好的年紀,是老夫無能,沒有救下他們?!?/br>過往的官員聽了,都七嘴八舌的勸慰起來:“陸相莫要自責,此事怎會怪你?唉……說到底還不是兵馬司那幫兵痞子,成天在京城耀武揚威,正事沒干成什么,就每日在這里欺負孩子?!?/br>“我們也不必先過早下定論,不是說此事有蹊蹺么?”有官員道:“陛下既然給了我們查案的機會,那我們就要牢牢抓住,這也是還孩子們一個清白??!”“說得對說得對,咱們還是先去牢里看看吧?!?/br>陸茗嘆口氣:“老夫和諸位同去吧,也當時盡一份心?!?/br>兵馬司牢房依然是原樣布置,這牢房被陸唯時送的東西裝點過,和平常的牢房很是不同,打眼一看,就干凈精致。那些官員想到自己的孩子最后一夜是在此牢房中度過的,心里也多少好受一些,嘆口氣道:“也多虧了陸相和公子,若不是他們照拂,這些孩子在兵馬司豈不是更遭罪?”那些官員眼眶都有些泛紅,在牢里左看看右看看,說是查案,其實還是心有不甘,想看看自家孩子最后躺過的地方罷了。“還有盆栽呢?!庇泄賳T看到了桌面上,煤油燈旁精致的盆栽,忍不住道:“還是陸公子心細,瞧瞧這地方布置的,該有的都有了?!?/br>那個在朝堂上出聲的刑部官員卻未和旁人搭話,蹲在地上,認真仔細的查看那些學生躺過的被褥,雙目一凝。陸茗親自蹲下身:“怎么?查到線索了?”“陸相不必?!蹦侨艘婈戃H自蹲下身,忙行禮道:“屬下只是有些細微的發現?!?/br>“陸相您看?!毙滩抗賳T拿起棉被,沉思道:“棉被上有點點血跡,但是出血量很少,若他們真的被用了刑,棉被定然不會是這般模樣,那這血是從何而來呢?”此話一出,立刻有人接話道:“你這么醫說,我倒還真想起一事,仆從給我家哥兒換最后的衣裳時,發現了腿上有血跡,我也看了,但是說來也怪,出血的地方雖然也有傷,但那傷雖是一片淤青,血也不是被打出來的,倒像是……像是撓癢時抓破了?!?/br>“是,我家阿哥也是這情況?!庇腥梭@詫道:“侍郎不提起,我差點忘記此事,那傷也是如侍郎所說,如抓癢時撓破皮膚,我看那傷附近都是指甲的痕跡?!?/br>“難道是這監獄里有毒蟲一類,讓孩子們先是膚癢難耐,最后中毒而亡?”陸茗嘆氣道:“此事雖然不是兵馬司本意,但終究還是和他們脫不了關系??!”“定然是毒蟲一類!牢中陰氣重,最容易滋養不干不凈的東西,他們又住在同一個房里,那有了毒蟲,還不是一個也逃不過?”這里是牢房,眾人自然都覺得毒蟲一說最為符合現狀,都嘆口氣,除了默默垂淚,也做不了太多事情。被毒蟲咬死,即使和兵馬司有些關系,但他們又能拿兵馬司如何?這些孩子說到底,還是無辜送了命。“不成!”有人憤怒道:“若是受刑,受了毒打,咱們還能明正言順的找兵馬司出口惡氣,如今倒好,這算什么?毒蟲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