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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時候提到了季薄祝的關系,又或許是因為入睡前看見了季潮的臉,蘇飛渝做了一個有關過去的、不怎么美好的夢。他跪坐在冷冰冰的石磚上,懷里抱著一個輕飄飄的人。那是個面容秀麗的男孩,可能比他還要小個幾歲,眼睛無神地大睜著,兩頰泛起不詳的青白。蘇飛渝手忙腳亂地試圖給他做心肺復蘇,但是沒有用。男孩赤裸的身體隨著他的動作在地磚上微微晃動,像砧板上的死魚。蘇飛渝不愿放棄,按壓的動作不停,卻改變不了什么,男孩的瞳孔漸漸散大了,嘴巴里也流出一股股鮮血,混著某些令人作嘔的白色液體——“停手吧?!?/br>有人把他從男孩身邊拽開,他聽見季薄祝的聲音,溫文爾雅地,吐出的卻是再殘忍不過的字眼,“他早就死了?!?/br>蘇飛渝覺得自己應該是哭了,所以視線才會變得一片朦朧不清。“飛渝,看啊,如果不是我兒子,這才是你本應有的未來?!?/br>男人走過來,捏住他的下巴,逼迫他直視男孩那雙漂亮的、死去了的眼睛,耐心地在他耳邊循循善誘,“你想變成這樣嗎?飛渝?他們可都等著呢?!?/br>蘇飛渝想怒吼,想大罵,想殺掉這里所有在場的畜生。事實上最開始他也的確嘗試了,但如今的他卻只能手腳發軟地枯坐于地,渾身顫抖,頭腦麻木,像條被主人用棍棒狠狠教訓了一頓的落水狗。“飛渝,你這么聰明,怎么會分不清孰輕孰重?”男人笑著把他扶起來,兩手搭在他肩膀上,催促著他,“去,把他處理了,做得干凈點,你以后要幫季家做的事可比這難得多?!?/br>蘇飛渝木然地聽從了他的話,彎下腰,把男孩抱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外走。他真輕啊,為什么會這么輕。蘇飛渝想。他知道自己接下來會做什么,畢竟這是曾經真實發生的過去,即使是在夢中,也不會隨著他的意志改變——與16歲前天真無知的蘇飛渝一起,男孩將長眠于這棟別墅外某片荒無人煙的林海。但夢中的他還在走,四周一片黑暗,腳下的路漫長得看不見盡頭。而當他終于停下腳步,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已經松開懷抱,男孩安靜地躺在幽暗潮濕的xue坑底部,已然渾濁的眼瞳中倒映著朗朗星空。蘇飛渝垂頭看他,發現有淅淅瀝瀝的水珠不斷落到男孩僵硬的眼瞼上。下雨了嗎。蘇飛渝想。他將男孩送入墳墓,卻開始覺得自己也在受同男孩一樣的罪:泥土從四面八方擠壓著他,填滿他的眼眶、鼻孔和口腔,蛆蟲啃食他的肌膚,撕扯他的肌rou和內臟——有人在撫摸他的臉,指尖態度曖昧地擦過他的脖頸和鎖骨,男人的聲音如鬼魅般如影隨形:“飛渝,乖孩子,早這么懂事不就好了?!?/br>他贊嘆似的:“要是季潮看到現在的你,不知會多么開心?!?/br>不,不會的。蘇飛渝反駁他,季潮不會的。季潮,如果季潮在這里,如果季潮知道。不會的。不會的。如果季潮知道。蘇飛渝猛然仰起頭,他在和男孩一同死去,這一刻求生的本能卻拉住他,讓他看見月光下季潮的臉。季潮。季潮。如果季潮知道。明知是不可能出現在此時此地的幻影,卻還是無望地伸出手去,但男人從不給他機會,捏住他的手腕,一陣劇痛后蘇飛渝便再也動彈不得。“飛渝,你怎么會覺得他不知道?”季薄祝像是看透他心中所想,故作驚訝地詢問,“你以為你要當的是誰的狗?又是誰把你的韁繩交到我手上?”“而且——我想要的只是一只好獵犬,但季潮可比我更貪婪?!?/br>男人附在他耳邊,發出惡毒的輕笑,“我們再來打個賭吧,賭他會不會讓你變成一只小母狗——我的兒子,他想cao你可是想得欲罷不能?!?/br>他指著男孩的尸體,做出最為無情的預言:“飛渝,他就是你的命運,你逃不掉?!?/br>蘇飛渝木然地順著男人的手指低下頭,看見躺在黑暗中的、死去的男孩有著漂亮的桃花眼,白皙的面孔和薄薄的嘴唇,深色瞳仁里好像含了一整個秋夜的雨水——那是他自己的臉。-蘇飛渝大睜著雙眼驚醒,耳邊是自己胸腔急促嘶啞的震動,他張大了嘴試圖呼吸,卻仿佛被誰掐住了脖子,空氣被隔絕在肺部之外,讓他不由自主地掙扎起來。“蘇飛渝!”有人在大聲喊他,與此同時自己的手腳被一股大力牢牢制住,嘴唇也被另一溫熱的物體覆蓋貼合,新鮮的空氣通過對方灌了進來,幾分鐘后蘇飛渝終于能夠正常呼吸,視野也逐漸清晰,不再是缺氧時一片黑的狀態。季潮挪開了唇,還保持著伏在他身上的姿勢,臉色很黑地陳述:“你過呼吸了?!?/br>窒息的余韻還殘留在他身上,蘇飛渝虛弱地喘息,說不出話來。季潮似乎也沒期望蘇飛渝回答,冷淡地對視幾秒后便沉著臉放開他,開了燈起身去翻柜子里的藥箱,沒過一會就走回來,手里拿著一支注射型的鎮定劑。蘇飛渝剛想搖頭表示拒絕,季潮就已經熟練地拉開他浴袍的袖子,找到靜脈注射進去。藥物很快就起了效,蘇飛渝躺在床上,胸腔的起伏漸漸平穩下來,片刻后他覺得緩得差不多了,才對季潮討好般地笑了笑,想要開口,卻發現嘴唇還在抖,只能放緩語速,努力若無其事地解釋:“沒事,只是做了噩夢……”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季潮站在他床邊,俯視著他,臉色不知怎么變得實在有點可怕。“蘇飛渝,你怎么回事?!?/br>季潮緩緩俯身,伸手按在他肩膀上,沒什么感情地問,“你做什么噩夢嚇成這樣?”就如季潮設想的那樣,對于他的問題,蘇飛渝依舊緊緊抿著唇,閉口不語。而今天季潮并不打算輕易放過他。“你說話。別tm裝死人?!?/br>季潮垂眼看著他,抬手捏住蘇飛渝的下巴,不讓他躲避自己的視線,像警察對待犯人那樣冷酷無情地審問,“今天季笙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蘇飛渝,你到底有什么毛???”蘇飛渝的眼睛頓時無助地睜大了。如果可以選擇,蘇飛渝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主動回想起今天他見到季笙的第一面,然而鎮定劑讓他的思維變得混沌而遲緩,殘留在他腦海深處的噩夢片段也時時壓迫著他,蘇飛渝無法控制自己,眼前仿佛又出現白日里那扇逐漸開啟的玄關的門,他抬起頭,看見舊日的幽靈緩慢走了進來。“我以為他是你……”他終于崩潰了。仿佛夢境再現一般,視線里的一切忽然變得模糊不清,連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