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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反抗了,還是世間再無留戀的東西,所以沒有反抗的必要了呢?“你既然心里門兒清的,干嘛要犯事兒?”沐央指著縮在角落不敢靠近的陰差,不解道,“你說你光是搶了魂魄就跑,也就是關個幾十年。憑你現在良好的認錯態度,說不定還會減刑??赡悴辉摎蚬毴藛T??!這個罪名加在頭上,很嚴重的!”“無所謂?!鄙倌昶沉艘谎坳幉罹娃D回視線,“是幾十年,還是幾百年,我都無所謂?!?/br>少年很有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氣勢,沐央認定少年鐵了心要和他們作對,正準備發飆。少年卻突然牛頭不對馬嘴地說了一句:“你們聽說了嗎?有個富商要來收購這塊地了?!?/br>浮黎不知道這事,沐央倒是知道,但不理解少年問這句話的意圖,于是一時間無人應聲。少年并不覺得尷尬,繼續說:“其實十幾年前,也有人想要買下這里。還說,會給這里的每個人都帶來希望??上А莻€人太倒霉,在大好年華遇上一個喪門星,到頭來自顧不暇,自己倒成了最沒有希望的那個?!?/br>“很蠢吧?”少年語氣嘲弄,眼里卻帶著懷戀的笑意,自顧自地接話,“我也覺得很蠢?!?/br>“簡直蠢透了?!?/br>“那個——”一直裝鵪鶉的陰差適時舉手,很怕死地躲在浮黎身后插嘴:“小人,小人打擾一下。冥君規定了時辰,讓小人必須在酉時前把亡者魂魄帶回去,現在都申時了……時間不多了?!?/br>少年沉下臉,攥緊牛仔褲面的手顯露了他的無措,但他依舊執拗地盯著男人道:“求你們……再等等?!?/br>少年的眼睛有一種東西。這種東西,浮黎曾見過的。它藏在夢境中人那俊秀的眉眼里。躲在初見時,白面團子唇畔釀出的酒窩里。也隱匿在白玉門后,等一人歸的許諾里。好亮啊,阿狗的眼睛真是亮得嚇人。不知道觸動了哪根神經,向來覺得自己是個冷酷無情浮小黎的他,居然破天荒地想放點水,便說:“阿狗,你為什么要等他?”“……”少年想說自己真不叫阿狗,但他明白浮黎是在幫他拖延時間,還是感激地沖浮黎點了點頭,嘴角泛起一抹懷戀的笑意:“因為,他是照亮我漫長生命的唯一光束啊?!?/br>付喪神活了很久,也死過很多次。第一世,他在一場席卷洛城的瘟疫中誕生。每天都有人染病,每天,都有一車一車的尸體運往城外。十里稻田無人耕作,漸漸就成了拋尸地。百姓們的絕望讓付喪神擁有無窮的力量,他越來越強大,可他并不開心。終于有一日,城中來了個云游神醫,一支丹方解救蒼生黎民,人稱‘挽魂圣手’。久日的祈盼,在這一天迎來了希望。百姓們不再了無生趣地等死,戶樞別新枝,城巷灑清露。而付喪神坐在城外腐爛的尸堆上,漸漸化作一縷青煙。第二世,他生在皇城的深宮別院。夜里,所有的陰私都被無情揭開,露出底下爬著蛆的,血淋淋的傷疤。付喪神捂住眼睛,可那些聲音卻化作嘶叫的毒蛇,一條一條地攀到他身上。原來,好幾個后妃都和侍衛私通,榮寵正盛的貴嬪是假懷孕,三皇子不是皇帝的親生兒子,皇后懷孕時是皇帝親自灌的墮胎藥……巨輪滾到皇帝讓青壯男子充公,建起摘星樓的節點,付喪神明白,這個國家的壽數到頭了。果然,在皇帝攜著新寵登樓賞月時,義軍攻破了皇城。付喪神微笑著站在摘星樓的穹頂上,和冒著烈火的樓宇,一起燃成灰燼。……這一世,付喪神醒來時,發現自己居然躺在垃圾堆里。這個地方又臟又臭,到處都是亂爬的老鼠和蟑螂。付喪神要罵人了,誰把他丟在這種地方的!但他張開嘴時,發出的卻是嬰孩的啼哭。“喲,哪家父母這么狠心,把小孩丟在垃圾堆里???”一名衣冠楚楚的青年走近,年輕的臉上有些局促,但還是抱起了嬰兒,笨手笨腳地安慰起來。“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阿青?!鄙倌暾f,“他給我取名,宋崇生?!?/br>“我以為,從那天起,我真的能重獲新生?!?/br>宋青是個青年才俊,他白手起家,開創了屬于自己的IT公司。后來,公司招標,分股,入市,一切都水到渠成。他是個名副其實的商業天才。天才總是吸引人的,更不要說這個天才有錢有顏,人品還好。于是,當京城里的貴女們得知宋青撿回一個嬰兒,還認他做了義子這個消息的時候,好多都哭成了水人,氣地一頓只能吃下三碗飯。但還有一些不肯放棄的女人,削尖了腦袋,想往宋青床上鉆。真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地要當宋崇生后媽。宋青卻是個榆木腦袋,女人再嬌美,他也通通不予理會。每天除了賺錢,就是養兒子,堪稱公司家庭二點一線的絕好男人。不過好景不長,在宋青確定下城郊貧民區招標項目后的一個月,公司迎來了第一次大規模的職員跳槽。一開始宋青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因為缺漏的職位,很快就被人才市場涌入的壯丁填補完整了,幾乎沒濺起一點水花。可是——第二年,公司董事會洗牌。第三年,商業合作伙伴突然撤資。第四年,商務報表被查出重大紕漏。……第十六年,公司宣告徹底破產。今年是第十八年,宋青三十七歲,宋崇生十八歲。他們搬來貧民區快一年了。自從宋青的公司倒閉后,就再也沒有哪個富人關注過這里,貧民區和十幾年前撿到宋崇生的時候一樣,破敗不堪。明明這里也住著人,而不是住著臭水溝里的老鼠。宋青債務累累,一天要打好幾份工,服務員、外賣小哥、大堂迎賓……什么都做過,就是沒忍心讓宋崇生吃一點苦。但日子還是一天不如一天。兩人之間的相互陪伴,算是伶仃苦日中的唯一慰藉。直到——“阿青病了,病得很重?!彼纬缟痔搅颂剿吻嗟念~頭,縮回手,看向冷白的車廂壁。那里沒有窗戶,但他似乎看到了外面飄零的紅楓。“我一直不敢出去,但為了買藥,只能出去找工作……”宋崇生先是來到了一家小飯館洗盤子,走到后廚的時候,邊上的碗柜卻突然倒了,砸在了一旁幫廚的腿上,滿地都是血。宋崇生在急救室外待了三個小時,幫廚總算沒有大礙,他才放下懸著的心,又馬不停蹄地找了另一份工——搬磚。工地雖然辛苦,但來錢快。然而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