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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就這么大,總得上山采摘才能生活……”賀棲洲道:“這層結界,最多保你們一夜?!?/br>竹四嫂一愣:“?!N覀儭J鞘裁匆馑??”“托這位竹生公子的福?!辟R棲洲瞥了竹生一眼,臉色冷得像冰,“守護竹溪山的狐大仙靈力受損,封印怪物的結界被打破,這層新的結界,也就保你們一夜的時間。一夜過去,要是山里的妖怪還沒死,那就是你們死?!?/br>眾人一聽,一片嘩然,竟是突然極有默契的爆發出劇烈的哭喊。“你說是就是?我們……我們憑什么信你!”竹小妹雖是質問,語氣卻早已弱得不成樣子。賀棲洲一笑,反手一指,讓他們看向身后的山麓。青翠的竹枝隨風搖曳,不過片刻的功夫,就慢慢染上黃色,竹葉散落,如同下了一場枯黃的暴雨。竹溪村人驚呆了,連哭都忘了哭。賀棲洲懶得與他們多費唇舌,只笑著吩咐了一句:“結界沒上鎖,拿塊石頭一砸就能出來,我不攔你們,愛砸就砸?!?/br>說完,他便拎起行囊,轉身往山麓上去。夜風起,白衣飄揚,紛紛落下的竹葉灑了一身,竟有了一絲落幕的悲壯。“賀道長!賀道長!”竹文韜的聲音從后面傳來,賀棲洲停下腳步,轉過身。只見滿臉憔悴的村長擠出人群,連氣都沒喘勻,卻顧不得許多的沖他喊道:“浮雪……浮雪不在家里!也不在村里!她給我留了個條子,人就沒了!”賀棲洲一聽,趕忙返回結界邊,問:“什么意思?她說了什么?”竹文韜眼中帶淚,哽咽道:“她說……她要去后山,去把小公子救回來!這是竹溪村人欠他的,她要替村里人還債!她現在一定在后山!道長,賀道長……老夫求求你了,救救我的女兒,把她找回來??!”竹林枯山后驚濤起第二十八章·竹林枯山后驚濤起賀棲洲跑了一路,竹溪山的落葉飄了一路。從山麓開始,每踏一步,這枯黃的竹葉便印下一個腳印。他抬頭一看,半山的竹葉竟已布上棕黃,初秋風過,竹葉傾盆而下,竟是攔都攔不住。這妖物在結界里困了數百年,一朝破了屏障,竟狂躁至如此地步,沖天的鬼氣快要將整座山都籠罩起來。鼻尖一陣泛甜味的腥氣,賀棲洲猛然轉身,一道紅光竟照著他劈刺過來。他心下一驚,趕忙后撤,定睛一看,才發現身后近在咫尺的地方,一只沒了頭的竹青正伸長了手,尖銳的指尖離他不過一寸。只是再也不能前進半分。紅光閃過,手持虹瑕的辭年飛起一腳,將竹青化作竹節的身軀踹開,狠狠啐了一口:“呸,還學精了,知道一聲不吭偷襲了……”小狐貍帶著一身竹瀝的味道,從頭到腳都濕漉漉的,看著好不狼狽。而此刻,兩人一碰面,竟極有默契地一同開口道:“我剛才……”賀棲洲搶白:“竹姑娘進了后山!你可有看到她?”辭年猛地點頭,抬手向西一指:“我追著竹青一路殺過來,正聽到竹姑娘的聲音,在那邊!”兩人二話不說,并肩向西去。賀棲洲只有這么一把劍,卻毫不芥蒂地全權交給辭年使用,辭年也格外乖覺,靈力不足,伶俐有余,手中的劍上下翻飛,劈刺挑砍,但凡有入了視野的竹青,也全都一個不剩地斬殺干凈。“那邊!”賀棲洲眼尖,他們斜前方,正有一只鬼鬼祟祟的竹青,許是被他們殺怕了,竟不敢靠前,畏畏縮縮地躲在手腕粗的竹節后,卻不想這細細的竹節根本擋不住她泛著綠光的身軀。辭年反應極快,話到就是劍到,電光火石間,透明黏膩的竹瀝濺滿劍鋒,那竹青喉頭一顫,發出一聲細弱的“吱”,胸口竟是被虹瑕洞穿。隨著它的倒下,一雙藏在它身后的漆黑明亮的眼睛也隨之浮現。“小心!”賀棲洲趕忙拉住辭年的手,將他向后扯了半步。而他們后退半步的同時,那影子居然也隨之退了半步。僵持片刻,藏在樹影里的影子突然哽咽道:“小公子?!”是竹浮雪!瑟瑟發抖的姑娘從竹影里走出來,月光灑在她臉上,映出兩道淡淡的淚痕。天知道她是怎么從竹溪村一路跑上來的,這山上可一點燈火都沒有,她獨自一人跑到這里,看著這漫山飄零的枯葉和竹青,別說得怕成什么樣子。三人剛接上頭,竹浮雪便捂著臉抽噎起來。確實,她就算膽子再大,畢竟也只是個十七歲的姑娘,會被嚇哭也是再正常不過。辭年不太會安慰人,只能輕聲道:“竹姑娘,別怕了,有我們在這呢,你跟著我們走……我們送你下山,回到村子里去?!?/br>竹浮雪卻使勁搖了搖頭,用力吸了好幾口氣,連臉都哭花了。賀棲洲見辭年的安慰不起作用,忙從衣襟里摸出手帕遞了過去,也跟著安慰:“別哭了,竹姑娘,這么漂亮的姑娘,哭花了臉可怎么好……”“對不起……小公子,是我不好……”竹浮雪卻沒接手帕,而是扯著袖子使勁抹了抹臉,抽噎道,“我沒把手記收好,是我掉以輕心,說好的保守秘密,卻讓竹生抓到了小公子的把柄。是我輕信了他,讓他留在家里,我午休后便隨爹下了山……他常來家里,鴿子早就記得他了,才會這樣聽他的話……都是我不好?!?/br>這斷斷續續的道歉,聽得兩人心里不是滋味。辭年拿過賀棲洲的帕子,塞到了竹浮雪手中:“我竹溪山狐大仙,是這么小氣的嗎?你看我不是活蹦亂跳嗎,沒事!”辭年與賀棲洲,對從未離開過竹溪山的竹浮雪來說,是一道看見世界的窗口。她此前從未見過的人和事,都在他們平時的交談中源源不斷的涌入她的腦袋里。她不是沒有朋友,只是認識了他們,她才明白這世上真有一見如故的投契。當她奔波一下午回到家,看到屋子里雜亂的紙筆時,便覺得有些異樣。再出門一瞧,正好趕上竹遠驚慌失措奔回村子的一幕,這才將前因后果全都摸清。她原以為的青梅竹馬,總該是個可以依靠的人。童年時相伴相護,竹生總是一口一個浮雪的叫著,她也總是一口一個竹生的回著,這份親昵從未生分過??伤龥]想過,自己自小就有婚約,打心眼里將要托付一生的人,會變成這么一個蠻不講理的小人。竹浮雪眼中的淚,或許還有幾分是來源于對竹生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