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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溪村?!?/br>“竹溪村……竹溪村夜里去不得,有鬼的,奴家最怕鬼了——”女子伏在他背上,還不忘用手指輕輕挑動他領口的衣襟,“要是真有什么臟東西可怎么好……夫君不在,奴家可全要指望公子了!”賀棲洲對她不安分的手視若無睹,依舊提著燈籠,往竹溪村的方向前進:“姑娘,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到臨近的地方就是,不然夜深了,我就是進村也找不到投宿的地方?!?/br>“唔……”女子見示好無用,一時語塞,便更放肆起來,她輕挑指尖,捻起這人垂在耳邊的發絲,語氣越發柔媚,“公子,你冷不冷???奴家好冷啊,這山里風太大,吹得奴家心里慌——”賀棲洲笑了:“這才七月,姑娘便開始畏寒,恐怕腎虛體寒,得注意保養?!?/br>不知為何,這話里的“腎虛”二字被著重點了點,女子一聽這話,還沒說完的后半截被生生堵在了喉嚨里,她捻著發絲的指節僵了一瞬。不過片刻,賀棲洲耳后就傳來一陣脆生生的笑:“哈、哈哈,公子真會開玩笑……奴家一個女兒家,自然是需要公子這樣……陽氣充沛的翩翩君子,才能捂暖了。公子怎么還笑話奴家!”賀棲洲笑而不語,任憑她鬧去。往竹溪村只一條通途,下山的路卻是紛繁。賀棲洲一個外鄉人,就在女子的指揮下時左時右、時南時北的拐著,這路竟是越走越偏,也越走越亂。“姑娘不是迷路了么,怎么還指揮起我來了?”隨她的指引轉了好幾個圈,賀棲洲終于是站定下來。他本想看看這憑空出現的紅衣女子究竟有什么企圖,可現在看來,她既不像劫人錢財的山賊,也不似取人性命的鬼魅,倒像個……窮極無聊的頑童,就這么伏在他背上,騎大馬似的指揮著他穿來繞去,這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就把他帶到了這么一處竹林里。而且還是竹林的正中央,賀棲洲低頭一看,連順著進來的石子小路也不翼而飛了。話說到這一步,兩人之間心照不宣的那層窗戶紙算是徹底捅破了。賀棲洲不再言語,而是暗自警惕起來,這地方,無論這女子是什么東西,在這四下無人的好環境里,她都絕不會吃什么虧。是貪財或是害命,就看她打算演到何時罷了。女子輕笑一聲,用柔弱無骨的手指輕輕點了點賀棲洲的臉頰,道:“奴家迷路,扭傷了腳,公子好心幫我,我怎能胡亂指路呢。竹溪山的竹,高大挺拔,蒼翠碧綠,公子初來乍到,奴家只是想讓公子到這來,好好看看這山中的美景……”話音未落,她就被一陣猛力甩了出去。環著脖子的雙手本就沒使出什么力,賀棲洲一發力,她便向前飛出了好幾尺遠。賀棲洲猛地后退兩步,將身前的劍向后一扔,下一秒,長劍就已鏗然出鞘,這一切不過須臾之間。白紙燈籠落在地上,而女子正落在燈籠旁。她趕忙撿起險些被燒著的燈籠,笑盈盈地將它安置在身后翠竹生出的分叉枝上:“公子好兇,奴家的一腔仰慕之情,竟就這樣白費了……”賀棲洲不再與她多話,足尖一點,提劍沖著幾尺外那紅艷的身影便刺過去,風聲刮過鋒刃,激起一陣急促的劍鳴。那劍極快,正巧刺穿了搖曳落下的一片竹葉。卻沒能刺中那紅色的倩影。一聲鈍響,連著一陣刺耳的劈剝聲,賀棲洲的劍鋒刺入了懸著紙燈籠的竹子。他只一發力,那碗口粗的竹便瞬間裂開一道貫穿的豁口。燈籠再次落地,燈旁的女子卻不見了蹤影。竹林間投下的月光正亮,賀棲洲抬頭,望向了空中的一輪明月,掐算日子,今天該是中元。紅衣女子消失得一干二凈。靜謐的竹林里,只有細碎的蟲鳴聲,和燈籠燃燒迸出的火舌摩擦聲。賀棲洲凝視著燈籠,許久未言,等燈籠燒作了灰燼,竹林里籠罩的那層似有似無的迷霧,也在瞬間消散得一干二凈。這個竹溪村,還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賀棲洲從包里尋出羅盤,又從地上捻起一片竹葉,竹葉從指間滑落,點在羅盤上時,他周身突然卷起一陣細微的風。這風混入了夏夜的涼風中,一圈又一圈的,向周圍更遠的地方擴散開來。賀棲洲閉上眼,卻看得更遠更真切。竹林不大,再往東大概兩里,就能走到盡頭,而走出竹林后,只需要順著大路向北走一段路,就能找到竹溪村的另一個入口。人多的地方,這套靈力布散的探路法決或許容易受影響,但在這荒無人煙的竹林里,這點功夫足夠他找清楚前進的方向。而他現在,正在竹林的正中央。收起羅盤,賀棲洲從地上找了些竹枝,從包裹翻出些東西,扎了一個簡易的火把。他踏著滿地堆積的竹葉,一面向東,一面細細思索著這一路的奇異遭遇。入山的路旁,茶攤老板散播傳聞,千叮萬囑著夜里不要進入竹溪村。他執意前行,卻在路邊遇到憑空出現的詭異女子,女子言語勸說無用,美色引誘無果,最終布下鬼打墻的迷陣,將他引入竹林正中。可也僅此而已。這女子沒有傷他,沒有殺他,沒有害他。連選取的困住他的陣地,都只是一片隨意走走就能找到出口的小竹林。而他現在除了多走兩里路,弄壞了剛買的一盞燈籠之外,幾乎是毫發無損。他知道自己的斤兩,可那女子卻不一定知道。賀棲洲繞開叢生的綠竹,將地上的枯葉踩得嘎吱作響。如果他只是一個普通的趕路書生或俠客,在中元節的夜晚,遇見了如此詭異的事情,驚慌之余,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離山的路,逃得越遠越好。“逃……”踏出竹林,走入大路的那一刻起,賀棲洲就突然明白了,這竹溪村里的東西,正在想盡一切辦法,把他隔絕于村子之外。十五的明月高掛空中,月光卻是陰惻惻的寒冷,沒有了竹林的遮擋,這份陰冷來得更加直接。賀棲洲測算著方向,舉著火把往北前進的那一刻,突然從風里捉住了一聲縹緲的嘆息聲。他猛地轉身,卻發覺在他耳后,緊緊貼著一張青白的面孔。只有一張臉,沒有脖頸,沒有四肢,只有披散的一頭亂發,甚至連亂發都懸在空中,沒有與之相接的頭皮和頭骨……就像一層單薄的紙張,可那暈了青色的紙,偏生有意識,它會貼在人耳邊,輕輕地笑。夜風揚起,那生在薄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