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竟讓他有了一種久違的熟悉感。

那只鴿子，不知還有多久，才能飛到辭年的手上，如果小狐貍看見了信，應該會很高興。

入宮門，一路前行，灑掃的宮人們見了他，也紛紛頷首請安。這樣一板一眼的規矩，實在是很久沒有過了。這么想想，自己入這欽天監，也十年了。

引路的太監走兩步，便要回頭看他一眼，賀棲洲回過神，也發覺自己這走走停停實在耽誤事，他不好意思地沖太監點點頭，加快步伐，跟上了前面的身影。宮墻拐了又拐，宮中的路繞了又繞，就在賀棲洲走得快睡著的時候，眼前的太監終于停下了腳步：“賀大人，前邊就是尚書房，皇上剛下早朝，您稍等一會，小的去稟報一聲?！?/br>
賀棲洲按規矩客套了兩句，隨他去了。

按理說，他見故人，是不必這么費勁的。好在一番周折后，他還是好好地進了尚書房，見到了這位日理萬機的帝王。

文淵皇帝孟胤成，皇子中排行第六，十八歲那年，奉先帝遺詔，由太傅覃魁力排眾議，輔佐登基，至今已有十年。要說這皇帝當得好不好，看看天下百姓的錢袋子便可知曉。所幸這十年，國泰民安，代價便是這位君王還未而立，青絲里就已經混上了白發。

慣常的請安跪拜結束，孟胤成許了賀棲洲平身，年輕的帝王將奏折放到一邊，道：“朕聽說，昨日欽天監的監正，是翻墻出宮去的？”

賀棲洲：“？？？”

孟胤成咳了一聲，又道：“一把年紀的人了，行事還如此夸張，怕是不合適?！?/br>
賀棲洲欠身道：“陛下說的是，這一點，微臣一定回去好好管教他?！?/br>
“你這話更放肆，他是監正，你是五官保章正，你上哪管教他？”孟胤成眉頭一皺，“不可僭越?！?/br>
賀棲洲點頭：“是，微臣知錯?！?/br>
孟胤成摸了摸手里的玉墜子，緩聲道：“你前段時間入蜀，可有收獲？”

賀棲洲將早已準備好的信函取出，托一旁的太監呈交上去，道：“據天象所示，東南方有異動，欽天監經測算、打探，查出這蜀中存在妖異，于是請求皇命，于六月底出京，在七月中抵達蜀中竹溪山，發現確有妖物潛伏山中，為非作歹?！?/br>
孟胤成草草翻過手中的信箋，點了點頭：“可除干凈了？”

賀棲洲道：“已經全部斬殺?！?/br>
“沒有遺漏？”

“沒有?！?/br>
“那便賞吧?！泵县烦尚π?，放下了手中的信，緩緩站起，將手中把玩的玉墜收入袖中。等他立定，只輕輕咳了一聲，身邊那太監便極為識趣的一頷首，道：“皇上說近日進了些好茶，賀大人立功歸來，十分辛苦，奴才這就去取來?！?/br>
言罷，他便往門口退去，臨了還不忘將一眾宮人全呼了出去。門一關，這偌大的尚書房就只剩君臣二人。孟胤成特意等了許久，聽腳步聲都遠了，才招呼賀棲洲：“來，這邊坐下，你我不必拘禮?！?/br>
賀棲洲繃了許久，這下才終于放松下來。兩人挑了椅子坐下，竟不似君臣，更像一對摯友。孟胤成甩了甩手里的玉墜子，笑道：“你啊，管管你師父吧，一天到晚的不讓人省心，昨天竟是被兩個隨從追到翻墻而出，丟不丟人?！?/br>
賀棲洲道：“陛下說笑了，他何止翻墻而出，連回自己家都是翻后院的墻而入，要不今天這入宮面圣，本不該我來的?！?/br>
孟胤成指了指桌上的奏折，道：“這些，都是今天早朝上奏的?！?/br>
賀棲洲笑道：“陛下，欽天監一向只問天象，不算朝綱，而且這天意可測，人心卻不可量，您還是別為難我了?！?/br>
“你這話說的，朕什么時候為難過你……”孟胤成漸漸斂了笑意，“不過，有件事，還真得麻煩你?！?/br>
賀棲洲趕忙行禮：“為陛下辦事，哪來的麻煩這一說？”

“哎呀……不要這么拘禮！”孟胤成一把將他拉回座上，“這朝堂上人人都說，欽天監的測算精準，從不失誤，所以我這個皇帝，也將欽天監奉為圭臬。今日缺了這個，明日少了那個，都不打緊，只要讓欽天監算一算，便知道誰能擔當重任?！?/br>
“這些混賬的胡話，陛下不必聽信?！辟R棲洲答得極快，“欽天監向來只測天意，不算人心，朝堂任用之事，更是不能僭越的，這點無論監正還是微臣，都一清二楚?！?/br>
“朕又不是在敲打你，你這么緊張做什么?！泵县烦蓢@了口氣，“昨日葉監正翻墻而出，你可知是為什么？”

賀棲洲道：“這個……微臣確實不知?！?/br>
“又跟朕裝傻?！泵县烦傻?，“欽天監的監正大人，自然是被朝堂上那兩位盯上了?！?/br>
“噢，這個微臣是知道的?！辟R棲洲誠懇道，“只是不知道，他們是為了何事尋到監正頭上，還把監正大人逼得翻墻而逃?！?/br>
孟胤成一笑：“為了什么？自然是為了禮部尚書的空缺?！?/br>
“禮部尚書？”賀棲洲一驚，“這禮部尚書……沒了？”

孟胤成道：“啊，你剛走，他就沒了，夜里發了急病，第二天一早就沒了，后宮里都說他那條命是你吊著的，不然怎么你一走，他就沒了呢?！?/br>
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說法，賀棲洲聽了，無奈道：“……那微臣趁早轉行，上太醫院供職或許更為妥當?！?/br>
孟胤成“嘖”了一聲：“別貧嘴?！?/br>
賀棲洲道：“是?！?/br>
孟胤成圍著書桌繞了一圈，手里不停盤弄著玉墜：“近日沒什么節日祭典，也還沒到科舉的時節，禮部空缺了尚書，好歹還有御史能頂一頂，倒也不是迫在眉睫的事。但……這二位大人，倒是很積極，朝中百官，也很積極。你走的這幾個月，他們接二連三的往我這跑，隔三差五的上書提及此事，為空缺的禮部尚書之位舉薦人才，可推來舉去就這么幾個人，朕就十分好奇了，這些人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讓百官如此口徑統一，非此即彼呢？”

賀棲洲道：“想必是有過人之才?！?/br>
孟胤成瞥了他一眼：“又裝傻是不是？”

賀棲洲嘆了口氣：“想必是身后有人撐腰?！?/br>
孟胤成“哎”了一聲：“正是如此。我朝歷代重禮，禮部尚書雖算不上肥差，但好歹也是個說得上話的職位。各種年節慶典，祈福祝禱，都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