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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已然跪下,他卻兀自不動。司儀還想繼續喊“送入洞房”,可新郎卻遲遲不拜這第三拜。周圍已有些議論,卿三跪在地上也覺出不對。楚嵐朝了母親的方向上前一步跪下,鄭鄭重重扣了三個響頭。每扣一個,楚母的眼神便悲傷一分。“娘親,楚嵐不能再伺奉左右了?!彼ㄒ粚Σ黄鸬谋闶悄赣H。楚嵐看向母親,目光中有內疚卻很堅定。周圍人都被這舉動驚在當地,喜堂內針落可聞。楚嫣玉嘴唇微顫,聲音卻仍是穩定:“你要知道,這一步跨出,再無法回頭?!?/br>楚嵐的眼睛晶亮無比,嘴角牽了笑:“我明白?!?/br>他又看向一邊驚呆了的楚蕓,用了他從沒對親妹用過的溫柔語氣:“meimei,以后好好照顧母親,好好看護楚家!”“哥!”楚蕓大叫,向他奔去。哥哥他是什么意思,他要走么?他不成親,他怎么了?楚嫣玉緊緊抿住嘴唇,面無表情,不發一語。楚嵐看了喜堂里呆若木雞的眾人,哈哈長笑,不待他們反應過來,縱身而出。楚蕓來不及拉住他,看著他遠去的身影,一時間再也跨不動一步去。卿三猛地掀了喜帕,尖聲厲喊:“楚嵐,我卿敏筠和你誓不兩立!”遠遠卻傳來楚嵐的聲音:“今天我走,日后你或會少恨我一些?!?/br>聽這聲音,分明是人竟已遠去數里,千里傳音而來,武功之高,實是駭人聽聞。這一變故誰都料不及,喜堂里各派人馬頓時炸開鍋一般,卿家的子弟尤為震怒,有的拔腳去追楚嵐,卻被楚家侍衛攔住,于是紛紛斥罵,還有人竟掏出兵刃來……卿敏筠一張美得讓所有人嫉妒的臉添了幾分猙獰,在身上紅衣的襯映下格外嚇人。她霍地轉過身對楚母說:“我璃玉堂與你楚家——”不料她話未說完,楚嫣玉已然接口:“卿姑娘,我們楚家是對不起你?!?/br>她站起,面向堂內眾人和洶洶的璃玉堂子弟,說道:“自今日起,楚嵐被逐出楚家,他與我楚家再無瓜葛?!痹捦険]手將侍衛撤下,可楚嵐哪還追得到。且眾人都深知楚嵐武功厲害,追上了又能如何?只是這大好的楚家當家不做,美若天仙的女子不娶,卻是為了哪樁?實在是他們想破腦瓜也想不出。而楚蕓凄聲叫道:“娘!”她隱隱明白哥哥是為了那個家伙。楚母卻不看她,只輕輕吩咐:“即刻把你齊大哥找回來?!?/br>齊嘉義駕著馬車一路緊趕,小柳窩在車里,怔怔出神。車子在林間小徑穿梭,掀開簾子便可看到一縷縷夕陽余光從茂密的葉間透下。這大半天趕下來,已然出了兗州城兩百里。這時分,那人已經將新娘子接回來,拜堂成親了罷?小柳盡量將身體團起。可是,心還是皺起,嘴里的口水都是苦的。齊嘉義過不多時便會掀簾詢問幾句,小柳不是第一次和他一同趕路,可是相隔不過一年半,心境截然不同。當日同去山中隱居,自己仍是什么都懵懵懂懂,但凡有口安穩飯,但凡不給別人欺負凌辱已是最大的期冀??扇缃?,他心里卻不怎么惦記那些,只是一陣陣心悸,一陣陣難受。是不是索求太多?晚間,齊嘉義只停下同小柳一起吃了點干糧,便繼續趕路。“小柳,你在里面睡會兒?!?/br>小柳默默點頭,到底會去哪兒呢?他也不想問。哪里都一樣。只是,他想試試看一個人養活自個兒。齊嘉義打算將小柳安置到師父師母的故居。自從得知秋若依回到大魔頭處,而那大魔頭的武功又大大高出他一截,他便決心重回師門潛心修煉,以期與魔教決戰前在武學一途更上層樓。他并不如楚母那般擔心,反倒覺得師弟成親后定會收心,再沒可能會來糾纏小柳。他心急如焚,一夜緊趕,小柳在車內困到不行,方才睡過去,可不一會兒又醒來。今夜是那人的洞房花燭夜。他緊緊抿住嘴唇,他覺得難過,比自己想象的要難過百倍千倍。本來楚嵐說他娶親跟自己沒關系,雖說心里并不全這么想,可也不會過多擔憂,一心覺得能夠得到回報,已經心滿意足。他也不覺得能夠呆在那人身邊一輩子,只是,過一天便好一天。若不是楚家老夫人過來,他會一直呆在那里,便是成親了,對他不好,也沒什么,畢竟他對他好過。到他趕他走的那日,他就出去自己養活自己。可是,現在,他好難過。雖然再來一遍,他還是會告訴公子鑰匙的藏處,可是忍不住要想,如果沒告訴他們就好了。也許那人真的會像早上說的,晚上會回來別苑的。小柳睡睡醒醒間突然聽到車后面傳來陣陣蹄聲,心里一突,會不會是他……他追了來?忙不迭爬起,掀開車簾往后張望,黑暗中,行過來的卻是夜間趕路的馬客。齊嘉義趕著車,察覺小柳的動作,忙停下掀簾問道:“怎么了?”又安慰,“楚嵐還在洞房,不會來糾纏,你放寬心!”但是話說完,看小柳縮在那里微微點頭,心里突然覺得一陣迷惑和隱約的不安。少年的神情并不是驚惶害怕,而是落寞哀傷。齊嘉義雖不解卻沒再多問,仍是控馬趕路。小柳把頭垂到膝蓋中間,逼自己不要多想,可是這種事情哪是可以逼得來的?越是不要想,越是想個不停。一整夜就在趕路中過去,早上晨曦微露,齊嘉義將馬車停在路邊小河處,給馬兒吃草喝水,也把小柳叫下車舒展舒展,順便再吃點干糧。“再忍忍,馬上就到地頭了?!笨葱×樕俱?,齊嘉義說道。小柳點頭。“小柳——”忍不住想問。小柳抬頭看向他:“公子?”“小柳,你是不是……”還是覺得定是自己多慮,齊嘉義問了一半便停下來。小柳見他沒再問,卻也沒在意,只默默蹲在地上啃著手里的干糧,間或想著什么時候和公子提自己離開的事情。遠處又傳來陣陣蹄聲,小柳卻再不張望,一個勁兒盯著手里的干糧。齊嘉義站起說道:“還是趕路吧,待會兒路上人多,馬跑不快?!倍业角懊娴募傔€得換兩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