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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子,你派人去不也是找死嗎?”夫蜀先生捏一捏眉心,平靜地喚他:“不鳴,你不懂?!?/br>“我有什么不懂的?”顧不鳴語氣不善:“有什么能比自己的命重要!你派他們去送死,我不要在你這里等著遭天譴。你……你跟我一起回青鸞封地去,那兒有鳳凰的庇護,死也是最后一個死?!?/br>夫蜀先生沉沉一笑:“鳳凰啊,吾曾聽聞鳳凰與青鸞也算是同根生,可是真的?”“真……你有沒有聽我說話??!”顧不鳴騰的一聲躥到他面前,惡狠狠地瞪著他說:“人間已經爛了!現在妖族封地才是炙手可熱你懂不懂?。??”夫蜀先生面不改色稍稍抬眼,不動聲色間眼中的寒流足以令顧不鳴閉上嘴。“不鳴,人族的壽命不比妖族,”他不疾不徐站起身來,目光透過窗欞望向遠山,“但是人族有比生命更為看重的事物?!?/br>“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后會有期。不鳴?!?/br>夫蜀先生取下終年掛在墻壁上的長劍佩戴在腰間。這把劍是上一代宗主親自送給他的,賜名“不佑”。我們生在泥淖,我們強大自傲,我們不需要上天垂憐庇佑。天不佑,此劍出。……七日足以天地變色,晝夜顛倒。這種自身難保的情況下,月下白衣沈鶴歸卻撐起一方庇佑之地。他持著一柄油紙傘,每至一處,便以靈力滅火、運轉洪水回川,斬惡鬼、殺猛獸。他竭盡全力挽救數以萬計百姓的性命。明月雖然不會奔塵而來,但初心不改,伴君而行。清風卻已不知不覺間化為颶風。陸懺站在這段扭曲又模糊的回憶里,他看著生靈涂炭、人間煉獄,看著沈鶴歸血浴沙場、以一敵千。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一時又說不準。陸懺壓抑著胸口鈍痛,沉默地背轉身子向肅佑宗山上走去。他遇到了兩個人。山主與玄武大祭司。玄武大祭司已是彌留之際,他靠著柱子坐在地上,半闔著眼睛盯著面前的山主,一聲疊一聲地叫:“山主……山主,你為何啊……”山主仍舊罩著黑紗使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他痛苦地彎下腰蜷縮一團:“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會這樣……我對不住你們…是我對不住你們??!”他聲淚俱下,握住玄武覆著鱗片的手說:“我沒想過會這樣……我沒想過會這樣?。?!”他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祠堂中,顯得尖銳又凄厲。玄武出的氣比進的氣多,他目光渙散,每一次聚焦都落在山主的身上。他的神態逐漸怨毒,顫抖著抬起手指著山主:“我恨你——你毀了肅佑宗……毀了我們的家——”他本是奄奄一息,此刻卻像是回光返照,額間浮現金光閃閃的鴉羽印記。“你該死、我要你活著!我要你永遠活著!生不如死?。?!”玄武一聲比一聲凄厲,只見血光一閃,山主忽然捂著額頭慘叫出聲。他跪伏在地,額頭磕在地上發出砰砰的悶響。黑紗斗笠滾到了一邊,山主黑發如墨,亂糟糟地散在地上,他猛地抬起頭,露出沾滿了血污的臉頰,乍一眼看去居然有那么幾分眼熟。陸懺思忖半晌,忽然驚起一身白毛汗。這不是夫蜀先生的臉嗎???而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隨著玄武一聲聲弱下去的詛咒,山主的面容五官在血污下逐漸扭曲。變得不再像夫蜀先生,反而摻了幾分玄武大祭司的影子。陸懺越看便越是心驚rou跳。這張臉……這張臉為什么那么像……九局局長沈玄?玄武重重咳出血沫來,他額間鴉羽印記逐漸暗淡,最后消失殆盡。他指著山主的手也無力地垂落至身側,神色灰敗,一字一句詛咒說:“我要你與天地同壽,永久懺悔、一生贖罪?!?/br>山主額間沾著血的印記熠熠發光。那是玄武的第二顆心臟。接受它的人,壽與玄武等長,直至天地凐滅。山主仿若痛不欲生,抓緊身前的衣襟,一聲聲地哀嚎凄叫。他在空無一人的殿堂中打滾,恨不得碾碎自己的根根白骨,然而他的所有創傷都會因玄武的能力恢復如初。他不會死,他將一生慚悔贖罪。沈玄。沈與玄。沈家與玄武。陸懺有些茫然。山主是沈鶴歸的師父,是紅塵的罪人。那沈玄是誰?沈玄算是什么人?他把自己撿回去,是為了贖罪,還是為了視為己出的沈鶴歸?那他陸懺算什么。茫茫蒼生一份子,罪惡過往的遺留者,月下白衣沈鶴歸的轉世輪回。他陸懺算是哪一個?可笑。他心疼祈尤身上打著的“怨尤神”標簽,那他陸懺何嘗不是早已待價而沽。在祈尤眼里,他算是什么呢。如果陸懺能照到鏡子,想必能見到鏡中厲鬼,臉色鐵青、神色難看。他緊緊攥著藏在衣服口袋里的雙拳,咬著牙在這段過往中繼續走下去。……第七日的末尾,第八日的伊始。在運用自身靈力熄滅焚天業火、運轉黑水回川、斬殺千百妖鬼后,沈鶴歸已是強弩之末,靈??萁?,他甚至握不住自己的武器。沈鶴歸行在紅塵之前,走得太快以至于蒼生只能看見他的背影,而不見他慘白的面色。獵獵白衣下是層層疊疊的傷痕,無藥可用已是潰爛化膿,尋不到干凈的水源,只能殺鹿飲血。他已經整整七日沒有休息了,每一次閉上眼睛他都仿佛能聽見百姓哀嚎痛哭的聲音。他不能停。他肩上有整片紅塵。災厄之種被埋藏在城外最南邊的山里。山腳十里外已是瘴氣彌漫。沈鶴歸站在山腳下,望著山巒。他想起一個人,與天下百姓。他似乎在權衡利弊,也像是在回憶過往。指路的妖躲在他的庇護里,小心翼翼覷著他的臉色,問他說:“沈仙君,您可是真的要去?”沈鶴歸走到這里,反倒是像放寬了心,輕聲說:“要去的?!?/br>“沈仙君看來是胸有成竹?!?/br>沈鶴歸困惑,問說:“何出此言?”小妖撐著他的油紙傘,笑嘻嘻說:“您剛剛在笑呢?!?/br>他靜默半晌,逐漸收了笑意,平靜地說:“是啊?!肫鹆艘粋€人?!?/br>小妖時刻覷著他的神色,見他收斂,不再敢說話,撐著傘連連鞠躬,匆匆逃了路。沈鶴歸明知刻不容緩,卻在步入瘴氣前,再一次選擇了回頭,望著身后人間、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