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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等他過來,必定有所準備。燕云的目的是殺了烏鴉先生取而代之,想破局,恐怕還是得從這里入手。思及此,唐措的目光不由投向了紅寶石酒館的方位。這位烏鴉先生,此刻又在做些什么呢,又或者說,今天這出戲他看得還開心嗎?K覺得心情不錯。他以上帝視角縱觀全局,看到的遠比唐措多,也就愈發覺得有趣。他之所以身為烏鴉先生,明明可以洞悉永夜城的一切,還要藏身于人群中親自去搜集故事,就是因為人類身上具有極大的不確定性。這是一個缺點和優點都極其明顯的族群,人性永遠在被探究,但卻永遠沒辦法有一個衡量的標準。他們往往會在不經意的時候做出乎意料的事情,哪怕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也可能會有驚人之舉。就如同K面前的這盤棋局,無數的棋子構成的關系網錯綜復雜,這顆棋原來在這里,下一秒就可能在那里,變一變位置,棋局大變。K看了那么多年,依舊覺得新鮮。只是這種新鮮感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減少,直到他又看到了眼前的這一波人。思及此,他的目光又轉向了肖童和林硯東。如果說永夜城還有哪個地方是連他也無法窺探的,那就是。那是獨立于所有副本之外的特殊空間,K能看到的,也就只有玩家手中那一本。所以肖童和林硯東的過往到底是什么樣,幾乎無人知曉。而整整百年的糾葛,哪怕在K看來,也是一段很長的故事。當林硯東和肖童在十年前分道揚鑣時,他隱約預感到了這故事的走向,遂反而將兩人的故事合并,寫成了一本。他給它取名為——。翻開書頁,故事還停留在十年前。K一聲唏噓,重新提筆。鵝毛筆在紙頁上唰唰起舞,故事即將收尾,但究竟結局如何,K也還在抬頭看。肖童和林硯東的內心世界,此時已無人可以探尋。被重新叫回去的老鼠剛一接近,就抱頭崩潰,那痛苦程度無異于被鈍刀割rou。清脆的鈴鐺聲也變得渾濁起來,肖童掌心的血染紅了鈴鐺,也流在了林硯東的臉上,仔細看,肖童的指尖有輕微的顫抖。可肖童還是牢牢地捂著林硯東的眼睛,蹙著眉,額頭、鬢角、脖頸里都是汗,依舊沒有放手。他放任自己沉浸在老鼠所見過的林硯東心中的那片黑色的海里,無數的人臉在掙扎嘶吼,拉扯著他、拖拽著他,要他留在這里共沉淪。他不知道喊了“苗七”多少遍,每一遍都仿佛石沉大海,毫無回應。正當他以為苗七已經死在這片海里時,海的深處終于傳來了微弱的回應。苗七還活著,但他的意識已經混沌,發出的回應像電波一樣斷斷續續,無法成句。“我……在……”“誰……”“是誰……”“我是來救你家先生的人?!毙ね貞怂?,但他一張嘴,那些蒼白的、扭曲的人臉便像看見餌食的食人魚,紛紛向他撲來,擠壓著他,像把他包裹在一層薄膜里,連發出去的聲音都悶在里頭,無法傳達到更遠。“苗七,你聽見了嗎!”他只能奮力掙扎大喊:“林硯東快失控了,你也會死,想辦法找到他!現在只有你能從這里找到他!”“苗七!”剎那間,海面上狂風大作。翻涌地浪頭將肖童打濕,他不可控制地在海里沉浮著,哪怕只是精神體,依舊感到了徹骨的寒冷,還有溺水的窒息感。所有的人臉都開始哀嚎,哀嚎之后逐漸轉為憎恨,他們歇斯底里、掙扎痛苦,翻滾著,將海浪攪得愈發洶涌。苗七突然又沒了聲響,也許有,但也被淹沒在狂風巨浪之中,無法傳達。肖童焦急四顧,可任他有天大的本事,在這片海里,能發揮出來的不足萬一。這是千千萬萬人的聲音,而他只是一個人。“救我……”“為什么?為什么……”“我好恨啊……”“你們都該死……”“哈哈哈哈……”“去死吧……”“去死吧……”“……”肖童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墜落在海底深處的苗七則更痛苦。他隱隱約約恢復了一點自己的意識,睜開眼,卻只見魑魅魍魎、群魔亂舞,宛如地獄。那一瞬間,他以為自己真的死了,這就是死后該有的場景。“苗七!”“找到林硯東!”“找到他!”連綿的呼喊急促、焦灼,讓苗七終于清醒??汕逍训哪且豢?,隨之而來的是劇烈的頭痛,他想起了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想起了林硯東,海的重量也在這一刻壓在他身上,讓他無法呼吸。他猛地在海底坐起,奮力抬頭,黑黝黝的海里沒有一絲光亮。對,他要去找先生。他終于想起自己在昏迷前想要做的事情。他得找到他。先生是一個多好的人啊,別人不懂,苗七懂的。如果不是先生,他早就死了,死在骯臟的無人問津的垃圾堆里。無數的人走過他,只有先生為他停留了。來自A區的先生,曾是苗七無法觸及的大人物,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會為自己駐足,親切地問他“你還好嗎”。苗七永遠記得那句話。他沒有唐措和靳丞那樣的實力,也沒有余一一那樣的運氣,他就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普通人。像他們這些出生在和平社會、從小到大都沒經歷過什么大風大浪的可憐蟲,也沒人教過他們要怎么去面對那些一上來就生死相逼的副本,要怎么去面對人心的黑暗,要怎么才能讓自己活得體面一點。哪怕是希望憑借自己的雙手,在永夜城賺取一份飽腹的午餐,都能被打得頭破血流,然后被當做垃圾一樣扔出去。先生把他撿了回去。先生對他好。苗七還記得那個新年,先生送他紅圍巾時的場景。他們一起坐在屋里吃餃子,就像一家人,讓他一瞬間覺得永夜城好像也沒有那么恐怖了。所以就算先生利用他又怎么樣呢?只有先生對他好。他寧愿當先生的一條狗,也好過當那些衛道士眼中的可憐蟲。如果他能用自己的命來保護先生,那是一件多好的事情。所有人都在站著說話不腰疼。所有人!偽善是什么?偽善是那些衛道士發明出來的最惡心的詞匯,他們一邊往地上丟著垃圾,一邊指著別人拿來裝垃圾的塑料袋,夸張地驚呼——天吶,你這個偽君子,你難道不知道塑料袋會造成垃圾污染嗎?天吶!聽聽這是多么令人心痛的指責!苗七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