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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廳里大發雷霆,賴著不愿回司禮監處理公務。洛金玉一聽,當下皺眉,起身就往前廳去。西風卻停在原處,低聲道:“爹,您——爹!爹?”他叫得順口,洛金玉卻一時沒意識到是在叫自己,自顧自繼續往前走。畢竟洛金玉活了快二十年,憑空冒出個兒子,哪能習慣。西風只得追上去幾步,斗膽拉住他衣袖:“爹!”洛金玉這才意識到是叫自己,有些不自在地問:“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怎么了?”“日后兒子多叫幾百聲,多與爹親近,爹就習慣了?!蔽黠L掩著嘴笑了,接著又擔憂道,“爹可別和干爹說是兒子來通風報信的,其實也是來福去找兒子說這事兒的。但您千萬別讓干爹知道了,他雖也不會真怎么樣兒子與來福,可少不了要說我們一通?!?/br>“他此事做得荒謬,怎還好意思說你們?”洛金玉淡淡道,“若他敢說,我亦有話說他?!?/br>“……”西風就是怕這個,無奈道,“您二位新婚大喜,何必呢?”忍不住伺機告一小狀,“您若因此與他爭起來了,他回頭更要記兒子與來福的不是了?!?/br>洛金玉嘆了聲氣,搖頭道:“罷了,我不說,你們且放心?!?/br>說完,他便獨自去到前廳,正見到沈無疾坐在太師椅上喝茶,腳邊跪著一位小宦官在砰砰磕頭,頓如火上澆油:“沈——”沈無疾也已見著了他來,未聽他說話,就見著了那震驚又憤怒的神色,當下倒吸一口涼氣,慌張地將茶盞往旁一放,顧不上茶水都潑了出來,彎腰就去拉喜福:“起來!”喜福不過是個小宦官,在司禮監當差,哄慣了幾位大監的,磕頭這事兒于他來說、于沈無疾來說,皆是家常便飯,誰做小宦官時不是這么過來的?光是這樣一番,已算是很輕松了,壓根算不得欺辱,畢竟沈無疾小時候磕了頭還要被打呢。然而這看在洛金玉眼中,卻是十分不能理解與接受的事,怎么看,都是沈無疾在仗勢欺人。沈無疾慌里慌張地將喜福拉起來,急著解釋:“金玉,你聽咱家說……”洛金玉看也不看他,只關切看著這小太監:“你的額頭磕青了,你坐,我讓人拿藥來?!?/br>喜福哪敢坐,又往地上一跪,笑著道:“兒子還未拜見干娘?!?/br>“你快請起!”洛金玉急忙道,“你快請坐?!?/br>喜福站起身,雙手乖巧地疊在小腹前,弓著背,低著頭,笑道:“兒子不敢?!?/br>“你——”洛金玉嘆了聲氣,看向一旁的沈無疾。沈無疾訕訕道:“是不能亂了規矩……”“他既是你干兒子,為何連你家的椅子都不能坐?有你這樣做爹的?”洛金玉振振有辭。沈無疾干笑道:“話也不是這么說的……”這太監收干兒子,哪和尋常人家一樣?說是兒子,多不過就是手下罷了。“無論你怎么說,你都要讓他坐了,給他涂藥,向他賠不是?!甭褰鹩駲M眉怒道。沈無疾下意識道:“美得他!折他的福!”見他不思過,還口出狂言,洛金玉越發生氣:“沈無疾!”眼見干爹與干娘因自個兒而要吵起來,喜福險些當場嚇死,立刻往地上又是一跪,砰砰磕頭:“干爹息怒,干娘息怒,是兒子的錯,兒子領罰……”“你——你且起來!”洛金玉嚇了一跳,急忙勸道,“與你無關,你快請起!沈無疾!”沈無疾只得道:“你干娘叫你起來,沒聽見?他的話是不夠資格叫你聽嗎?”“你說些什么話?”洛金玉怒道。沈無疾很是委屈,卻不敢對著洛金玉訴說,只能對著喜福遷怒道:“起來!”喜福戰戰兢兢地爬起來,大氣也不敢出。“坐!”沈無疾怒道。見干爹生氣,喜福膝蓋一軟,又想跪了,哭腔道:“兒子不敢……千錯萬錯,都是兒子的錯……”眼看洛金玉又要責問自己,沈無疾心中也不比喜福好多少,慌得不行,只是強作鎮定罷了,道:“別嚷了,起來,坐著,別叫咱家再說一遍!”喜福垂著淚,無奈地爬起身,拖著沉重的身軀,默默向前廳最末尾的客椅走去,坐也不敢坐多了,屁股尖兒險險挨著椅子,在心中向滿天的神佛玉帝許愿,叫自己立刻消失。洛金玉見狀,再度嘆氣,先叫下人去拿藥來,看著來福給喜福涂藥,自己則對沈無疾道:“可見你平日里待人苛刻,他竟畏你如虎?!?/br>“我——”沈無疾百口莫辯,“咱家打都沒打過他,他是天生的膽兒小,司禮監出了名的,這也能怪罪到咱家頭上?你且看,他還怕你呢?!?/br>“他怕的不是我,而是你?!甭褰鹩聃久嫉?,“他是為公務請你,你反而對他出言不遜,還叫他跪你磕頭,是何道理?”沈無疾忙問:“誰這么多嘴和你說的?”“你無需管是誰,那人也是為你好?!甭褰鹩竦?。“咱家府里容不下那么碎嘴的!”沈無疾怒氣沖天。“司禮監更容不下吃空餉的?!甭褰鹩竦?。“吃空餉?咱家?”沈無疾聽見了天大的笑話似的,指著喜福道,“你去問他,司禮監如今離了咱家,事兒都不會做了,沒咱家,堆了滿桌子公章,這才來請咱家的,咱家是吃空餉的?”一時激憤說完,沈無疾忽然覺得不妙,急忙捂住嘴。但仍然晚了。洛金玉看著他,道:“既然司禮監堆了滿桌子公章等你處理,你為何不去處理?”沈無疾沉默一陣,悻悻然道:“咱家新婚呢……”“婚律上說,當朝官員新婚假以三日為期,司禮監大約也算入其中?!甭褰鹩竦?,“今日是第四日了,你該去了?!?/br>沈無疾:“……”他想來想去,登時委屈哽咽,“你趕咱家?才三日,你就厭了咱家?”他這模樣,洛金玉習慣了,沈府里的下人這段時日也看慣了,然而喜福卻是從未見過的,膽小如他,也忍不住偷偷抬頭看去,眼睛瞪圓,滿臉的不可思議。這……這可還是他那刻薄……咳,殺伐果斷、英明神武的干爹?他是告訴過干爹,在干娘面前不妨示些弱,然而,卻也不至于此……洛金玉耐心道:“哪里就成趕你了?不過是讓你處理公務,你既在其位,就當謀其政?!?/br>沈無疾脫口道:“那咱家不在其位呢?是不是就不必遠離你了?”“你若想辭官,也無不可?!甭褰鹩竦ǖ?,“可你仍需先去司禮監提交辭呈,再穩妥交接過渡?!?/br>沈無疾:“……”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說,咱家今日死活都得出這個門?喜福:“……”這,這怎么就說到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