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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宕子山一探究竟,試一試能否復活母親,便沒有別的盼頭了。洛金玉又生起了幾分自嘲之心。他暗道,我對著沈無疾言之鑿鑿,要他為國盡忠,為民盡心,成就造化,可誰又知道,我只知道對他說,可我自個兒卻心如死水,不愿再與外頭多些牽扯干系。如此之人,何其虛偽!洛金玉不由得面頰羞紅,黯然之色浮于眼中,一時之間都忘了自己身處何處,身邊還有一只性情怪異的白狐。宋凌陪著洛金玉坐了會兒,雖不知洛金玉為何露出哀愁模樣,卻仍然心中刺痛,他偷偷地往洛金玉身邊挪了挪,試探著靠在洛金玉的身上,用尾巴撓洛金玉的手心。洛金玉回過身來,轉頭看這白狐,半晌,低聲道:“你不說話時,可好多了?!?/br>這些時日的相處,洛金玉又哪里看不出來,沈無疾是嘴硬心軟之人??呻y就難在忍受沈無疾那些硬嘴上,沈無疾實在是咄咄逼人,哪怕心中知道這人其實沒有惡意,可就是會被氣到失態。宋凌卻只以為洛金玉是在嫌棄自己在前一個夢里叫得太煩人,便委屈地低低地嚶了一聲,順勢倒在洛金玉的膝蓋上,小爪子扒著他的衣服,用臉拱他撒嬌。看似動作熟練,可宋凌的內心卻早已羞得不行。他雖如今為情成魔,可畢竟本性端莊,自出生便是堂堂靈狐族少族長,哪里做過這樣的事。可……可是……宋凌暗道,當年燕康那狗崽子便是如此騙了玉兒的青睞,是我看在眼中的。既他燕康可以,難道我宋凌不可以?身為靈狐族少族長,宋凌自有他的傲氣所在,未婚妻被一個狗崽子橫刀奪愛之事,被他引以為畢生恥辱。這樣想著,宋凌將自己卷成雪白的團子,在洛金玉的腿邊不斷嚶嚶。洛金玉:“……”這嬌氣的模樣,也與沈無疾一般無二。他垂眸望了這沈白狐一會兒,道:“你氣人的時候,委實氣人,氣完了人,又來這一套,實在狡猾可惡,果然是只狐貍?!?/br>宋凌聽了這話,恰巧被戳中心窩,不由得狐身一僵,心虛得眼珠子滴溜溜轉個不停。可不是如玉兒所說那樣嗎,前一世不說了,上一次在夢中,我竟也沒控制住心魔,咬傷了他。我乃半人半狐之身,說是野性難馴,也不算言過其實??晌以浻植⒎侨绱?,那時人皆稱我冰壺玉尺、纖塵弗污,若非是燕康奪我所愛,我又何至于走火入魔?宋凌越想越難受,小聲地嚶。“是你氣我,你竟還委屈?!甭褰鹩竦吐暤?。雖只是在夢中,可左右無事可做,除了沉溺于自怨自艾中,便只能與這白狐說說話,紓解心中郁結。洛金玉本性并非消極之人,只是一時難以解開心結,方才意志消沉,因此他寧可與這白狐說說話,讓自己不去想些懨懨的事。宋凌見他理自己,心情又好了些,仰著嬌俏的狐貍臉,嚶嚶地看他。又怕他不高興,宋凌忙去一旁打了個滾,示意自己不委屈了。洛金玉忍俊不禁,忽然又想起了幼時養過的一只小狗兒。那是母親外出漂衣時撿到的幼犬,很小,走路都是歪歪扭扭的,也不知怎么就被拋棄在了河邊,母親去時見它在那,回家時見它仍在那,餓得嗷嗷叫,卻沒有母犬出現,便心生憐憫,將它帶回了家。這幼犬也通人性,一路上乖乖巧巧,半句也不亂叫,跟隨洛母回到家中,它起初動也不敢亂動,盤在洛母給它的干草團子上四處張望,讓喝水便喝,讓吃東西便吃。過了許久,它才沿著墻角四處走走聞聞,卻不亂咬東西,見著從學堂下課歸來的小主人洛金玉,遠遠嗅到了他身上與洛母相同的氣息,便很熟悉似的迎上去繞著小主人的腳打轉轉,短短的尾巴搖個不停。洛金玉那時畢竟年歲小,見著了這么黏人又乖巧的小狗,哪里又不喜歡的?便總在做完功課后抱著這小狗與母親一起逗會兒。有時候,他功課多,母親又忙著準備做包子,小狗便不吵不鬧,乖乖地蜷縮在干草上望著屋里兩邊的兩位主人各做各的事情。想起這些往事,洛金玉不由得又心中澀然。他自幼家貧,與母親租住的屋子狹小,他做功課與母親做包子皆在一個屋檐底下,母親總擔心會吵著他學習,一度要去房屋外面做包子,可夏日里外頭便蚊蟲多,冬日里外頭天寒地凍,便是平常,外頭又沒什么光,連月光都被附近的屋子遮走了,母親哪里能舍得多點一盞油燈呢,無非是摸著黑做事。洛金玉同樣心疼母親,自是不肯,母子二人僵持許多次,他母親最終也拗不過他。其實洛母是多慮了,洛金玉打小好學,一拿到書本,便如同老僧坐定一般,輕易不會走神,哪里會被母親在那兒做包子的聲響所打擾。而這樣的經歷也使得洛金玉在往后的求學生涯中自有一份沉淀穩重的心態,一次太學院中考試,臨近收卷,外頭忽然傳來喧囂聲,好似是說有貴人前來巡視太學子,同學們不免有所sao動,又早已答完卷子,便紛紛就此交卷,出去看熱鬧。洛金玉在太學院的考試中向來名列榜首,他比其他人更早作答完了考卷,卻習慣將卷面細細自查,直到收卷,從不草率。如今外頭有熱鬧,卻也沒影響他分毫,便是圣上親臨,他也沒興趣。監考的太學院老師乃是翰林院老學士,他向來慈藹隨和,當時坐在堂上,眼看著學生們提早交卷去看熱鬧,倒也不生氣,笑呵呵地將卷收了,細心擺整齊,再一抬頭,見到堂下所剩學生尚有十來位,可哪怕沒交卷的,也到底心浮氣躁,忍不住頻頻抬頭去瞧窗外。也有嫌棄外頭學生吵鬧的,皺著眉頭起身去關了窗,這才回座位繼續查卷的。唯獨洛金玉,他端坐如松,目光一刻也未從卷上離開過,眉宇之間神色認真,卻沒有絲毫驕躁,仿佛他置身于一靜室,不曾受過任何煩擾。許久,時辰到了,老學士拿起小金錘,輕輕地敲了敲桌面上的小鐘,發出清脆又悅耳的聲響,洛金玉這才仿若收回了神思,回到了俗世之中。他款款起身,雙手捧起自己的試卷,一路往堂上走,一路輕輕地吹干墨漬。來到堂前,洛金玉恭恭敬敬地將試卷雙手奉上:“先生,學生交卷?!?/br>待老學士收上他的卷子,洛金玉又搭著手,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了個禮,轉身回去桌前,將桌面上的筆墨紙硯收歸整齊,這才出了考室,向廊中探頭望著遠處的同學問道:“你們在看什么?”同學答他:“喻閣老與佳王爺來了?!?/br>洛金玉“嗯”了一聲,又聽同學憤憤不平道,“我聽說,要選幾個學生去陪同,自然是要選名列前茅的,可……呵呵?!?/br>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