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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風聲,靜謐中交迭著彼此失控的心跳聲。個中滋味,如鯁在喉。太子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眼光清涼如水。看來他這個桀驁難馴的弟弟確實動了真心,正中他的下懷,讓他終于對這樁乏善可陳的婚事生出幾分期待來。真心總是難逃被人踩在腳下的宿命,誰也不能例外。夏云澤伏在男人背上,眾目睽睽之下一路無話,只有被放下的時候逸出一聲低嘆。如果不是這樣尷尬的身份,他們一定會成為一生的摯友。可惜從此之后,他們只能成為彼此藏匿于心的禁忌和緘口不提的隱秘。他胸口還殘留著對方背上傳來的溫度,將他捂熱的人已退到無法觸及的地方,隔開咫尺天涯的距離。蕭明暄完成使命就隱入人群,靠著一根柱子,聽司儀唱念新人拜過天地,又被眾人簇擁著送入洞房。殿內空了大半,蕭明暄趁人不注意,抬手摸了一下后頸。仿佛此處還縈繞著那人輕柔的吐息,溫暖而甜蜜。洞房花燭夜四七、夏云澤被安置在寢殿里,太子挑開蓋頭看到他的容貌,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俊容帶笑,柔聲道:“公主果然花容月貌?!?/br>他皮笑rou不笑,做出不勝嬌羞的樣子,回捧了一句:“太子當真一表人才?!?/br>蕭明玥的心思根本沒放在他身上,全然聽不出他話中的嘲諷,留下一句“公主請稍坐,我去去就來?!贝掖业角暗钪鞒志蒲缌?。太子大婚是舉國盛事,皇帝親臨,嘉賓云集,皇族重臣齊聚,連甚少露面、不喜喧鬧的涼國皇帝呼延凜都來喝他的喜酒,從排場上來說給足了新人面子。只是那人從頭到尾都只顧著與父皇談笑,吝于看他一眼,讓蕭明玥滿心的雀躍都變作惶然,忐忑不安又酸澀難言。神思恍惚,幸而心腹在旁邊提點才沒有失態,堪堪維持著賢良太子的風范。呼延凜就坐在父皇下首,蕭明玥緩步上前,先向父皇敬酒,皇帝看著豐神俊逸的長子,滿心歡喜,叮囑了幾句要與公主互敬互愛、琴瑟和鳴之類的話,又笑著看向呼延凜,道:“今日難得睿王親臨,吾兒也該敬睿王一杯?!?/br>呼延凜在涼國雖已稱帝,在岐國終究是客,為表示對主人的敬重,仍用登基前的舊封號。蕭明玥不自覺地屏住呼吸,臉頰泛上幾分醉色,眼波流轉,一張俊逸清雅的面容仿佛沾染了月華,光彩奪目。他強撐著鎮定,將酒杯舉至齊眉,輕聲道:“久聞睿王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勇武非凡?!?/br>他們在私底下不知茍且過多少回,對他的勇武早有切身體會,可在人前只能裝作初識乍見,不敢露出半點破綻。蕭明玥想起這人慣常的粗魯蠻橫,只覺得身子隱隱作痛,一股火從胸口燒到耳朵根,連頸側都泛起了淡淡的紅暈。這么個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模樣,哪里還像個溫雅賢德的端方君子?分明是意動情生,不能自已了。呼延凜喉頭一動,眼中閃過幾分懊惱。早知道蕭明玥做新郎做得這么春風得意,那夜就該強占了他,讓他痛不欲生,日后想忘也不敢忘。他也端起酒杯,笑道:“人人皆傳明玥太子天人之姿,出塵絕世,今日一見,方知傳言非虛,果真令人忘俗?!?/br>這樣纖塵不染的神仙人物,早被自己里里外外玷污了個徹底,可嘆世人只見過他清風朗月的樣子,不知道他哭起來有多么動人。兩個人虛情假意地互相吹捧了幾句,明明暗潮洶涌,表面卻風平浪靜,把所有驚世駭俗的過往都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見不得人的地方。酒過三巡,宴客廳開始熱鬧起來,人人談笑風生,皇帝先撐不住去歇息,睿王也隨后離場,蕭明玥一時間陷在觥籌交錯的繁華盛景中,心里卻空落落地,四顧茫然,好像魂兒都被那人帶走了。樂伎奏起歡快的曲子,到處披紅掛彩喜氣洋洋,有人過來敬酒,太子來者不拒,不覺飲過了量,臉頰酡紅,眼波柔膩,顧盼生輝,于不動聲色間勾人魂魄。心腹只覺不妙,再讓他喝下去,太子殿下這么多年苦心經營的形象可就要毀于一旦了。何況春宵一刻值千金,公主還等著他共度洞房花燭夜呢。心腹半拖半拽地把太子勸走,出得殿外夜風一吹,酒意消散了不少,蕭明玥飲下醒酒湯,揮退了眾人,獨自朝寢宮走去。自從他遣散了美人們,服侍的宮女太監也跟著裁撤干凈,偌大的東宮冷清了許多,長廊下兩串紅燈籠散發著融融的暖光,映在他一身大紅色喜服上,更顯得鮮艷刺眼。理智告訴他應該回去與新婚妻子共度良宵,心里卻煩膩得很,他靠著廊柱少歇片刻,頭腦漸漸清明,腳下一步也不想挪。事到臨頭不由人,嘴上說著要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可一想到公主或曾被蕭明暄捷足先登,他就生不出半點興趣,只覺得惡心至極。來參加這場婚禮的賓客表面上言笑晏晏,說不盡的吉祥話,只怕轉過身去都在暗中嘲笑他撿了蕭明暄的殘羹冷炙吧!那個人……也會這么想嗎?蕭明玥閉上眼睛,慢慢吐出一口灼熱的氣息,指尖輕顫。強壓下去的貪念一經撩撥便如野火燎原,來勢洶洶,逼得他無路可退,躲閃不及,只想不顧一切地臣服在那人腳下,馴順地、卑微地乞討一個答案——你究竟把我當成什么?哪怕這個答案會讓他粉身碎骨,萬劫不復,他也不愿意再這么日復一日地在猜疑中虛耗下去了。蕭明玥除去發冠,將長發披散在身后,搖搖晃晃,如同游魂一般走向他們過去慣常私會的那間宮室,神情似嗔似喜,心中乍暖乍寒。那是借酒裝瘋的顛狂,以及孤注一擲的絕望。殿內沒有掌燈,幽寂晦黯,寥無人聲,蕭明玥幾乎耗盡了一腔孤勇,顫著手推開房門。他眼中的光芒泯然消散,房中空無一人。胸口也像被挖空了似地,苦澀難當,蕭明玥扯住自己的衣襟,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徒勞想把胸中那幾欲的灼痛排解出去。他咬緊牙關,羞憤欲死,恨那人無情,更恨自己無恥!他恨不得自己從沒來過,恨不得即刻落荒而逃。回去繼續做一個矜貴清高、不染塵俗的皇太子。竭力去忘記那些藏不住的心中事,得不到的意中人。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