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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便你吧?!苯鶊虼┗刈约旱臎_鋒衣,轉過身去,“走吧?!?/br>許澤恩非常痩,那么高的一個人,骨骼健康骨架飽滿,卻瘦得嶙峋陡峭,胸前的肋骨根根分明,看得人心驚rou跳,靳堯分明記得,他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以前許澤恩的身體跟他一樣,肌rou流暢,線條凌厲,是很漂亮的。如今他卻這么瘦,像是一層皮裹縛著骨頭,身上還到處是於痕,他怎么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了?靳堯心里泛起極細的說不上來的悶。“靳堯?”許澤恩跟在靳堯后面走,一邊磕磕巴巴問,“你剛才,想起什么了嗎?”不等靳堯回答他又急切道,“你不想告訴我也沒關系,但是你一定要告訴鐘燃,鐘燃說幫助你梳理記憶,是很重要的過程,就像一塊拼圖……”“我知道,”靳堯打斷他,“鐘醫生都跟我說過,我想,這四年的拼圖,我是找回來了?!?/br>許澤恩又喜又憂:“那……那四年,你……”那是許澤恩也不曾觸及且再也來不及觸摸的過往。不知是許澤恩被螞蟥密密麻麻咬了一身激起了靳堯的憐憫,還是隨著記憶板塊復位越來越多,靳堯的心態漸趨平和,他居然很耐心地告訴給許澤恩:“最早的時候,我是帶人在湎北守鉆石礦,這個你也查到過的,那個鉆石礦的主人昂基是反.叛軍的幕后金主之一……原本他們湎北人打仗,不關我的事,我只要守礦領錢,保證自己手下的人活著就行……”第43章第43章靳堯當年加入海登,帶了一隊人一起奔赴湎北,其中有個叫作扎托的,是海登派給他的副手,跟他關系最好。靳堯這個人看著強悍,但是對情感十分依賴,他和許澤恩相依為命二十年,乍然分開之后簡直像是迷了路的小獸,因此重得了一個與他同吃同寢同生共死的扎托,靳堯幾乎是把對許澤恩的那些感情都移情到扎托身上了。當然他對扎托并沒有噯眛情愫,只是當對方是兄弟一樣肝膽相照著。扎托是湎北人,有一天他得了家里的消息,他的meimei瑪莎被當地一個土紳丹拓看中強行帶走了,湎北這個地方十分落后,還保留著許多舊時制度,有錢有槍的人幾乎可以為所欲為。靳堯和扎托查到了瑪莎被賣去了當地一個很大的賭場,二人闖進賭場,一路所向披靡,把瑪莎救了出來,誰知那個賭場也是屬于昂基的產業,靳堯剛和扎托回到礦場,就被押送到了昂基面前。靳堯短暫地頓了一下,神情變得有一絲微妙:“……扎托和兄弟們把我救了出來,但是整個湎北的反.叛軍都得了令要抓住我,海登也不能明著袒護,于是建議我加入政府軍……”許澤恩微微皺了眉,救meimei出火坑是理所當然之舉,昂基也算是一方諸侯,因為這個事就對靳堯趕盡殺絕,這實在不合常理,更何況,瑪莎是扎托的meimei,怎么最后昂基的矛頭好像全都對準了靳堯?但是他聰明地沒有去打斷。“我在政府軍里打了四年的仗,到了最后,”靳堯笑了笑,“兩方人坐下來談判,反.叛軍要求和解的條件之一就是交出我……”“咔嚓”許澤恩踩到了一根枯枝,他的脊背都僵住了:“政府軍把你交出去了?”“那倒不至于,”靳堯回頭看了許澤恩一眼,笑容加深,眸光卻越發冰冷,“他們只是聯合反.叛軍把我逼近了這片林子里,就是你腳下站的這個地方,就是這片土地,當年反.叛軍在林子外燒覃覃草,那幾天霧很濃,算得上天時地利人和……我們被困了三天三夜,政府軍都沒有援兵過來,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我決定突圍……我是唯一一個從這個林子里活著出去的人,不過在毒霧中待得太久,眼睛受了傷……”靳堯寥寥幾句,輕描淡寫著當年驚心動魄的生死一線,他始終微笑著,仿佛那些烽火狼煙陰謀背叛,鮮血淋漓筋骨分離都是微不足道的小小往事。四年戎馬一世武勛,最后竟毀于政治野心家彈指間的臟污伎倆,英雄末路,徒留名姓——那一塊閃著金屬光澤的銅牌。如果不是靳堯說出來,誰會知道這濃蔭蔽天的叢林里埋藏著許多不見天日的累累冤骨。“呵,”靳堯輕笑,“我那時候總算明白你以前給我說過的一句話,‘從來太平將軍定,不許將軍見太平啊’!我們這種人,從來都是棋子一顆,從這個棋盤上挪到那個棋盤上,從這個人的手心交換到那個人的手心,可惜我明白這個道理太晚,付出的代價太大,我113名戰友,他們原本早就可以接受新軍拉攏收編,但他們一直跟著我,扎托最后為替我擋子彈而死,他死時希望我能好好活下去……他們做錯了什么,活活113條人命給我墊了背!后來我回過這里想給他們斂尸,但是這個地方,尸體腐爛太快了,骨頭都被動物吃掉了,我幾乎什么都沒找到,就連那塊鋼牌,大概也是哪個猴子撿到掛在那里,至少當年我在這里是沒看到的……”“靳堯……”許澤恩只覺得此刻腳下邁出的每一步都如赤腳踩在刀尖上,皮膚被撕開,血管被一寸寸割裂,鮮血從裂口中冒出,沿著靳堯當年突圍的路一滴滴灑下,他緊緊捂住臉,呼吸沉重凝滯,他哽咽著哀求道:“你別再說了……”“行吧,”靳堯聳了聳肩,“那就不說了吧?!?/br>靳堯在前面帶路,頎長的身體挺拔如樹,脊背筆直得像一桿槍。男兒頂天立地,再多的折磨和悲傷都不能壓垮他半根筋骨。許澤恩淚眼朦朧地看著靳堯的背影,就在這之前,他一直篤定自己是對的,他放棄犧牲的那一切都是值得的,如果不是這樣的信念支撐著他,他根本走不到如今這個地步,他死不成,瘋不了,就是一直堅信自己會跟靳堯有一個結果。可是如今他才意識到,無論那個結果是好是壞,是聚是散,靳堯經歷過的一切磨難和悲苦都不可磨滅,那是他用再多的細心呵護和花好月圓都不能替代和彌補的傷痕。許澤恩被潮涌而來的絕望淹沒,他此刻的目光是渙散茫然的,整個人像是被投入了深不見底的潭里,一塊巨石墜在他的心上把他往潭里壓去,再壓去,冰冷的水瘋狂灌進他的耳鼻口舌,他無法呼救,四周也沒有半根浮木。他直到現在才明白,他和靳堯之間橫亙的,那些利用和拋棄都不是靳堯如今恨他的理由,而是這些沉如千鈞的,黑暗濃稠的過往,那些血rou橫飛,白骨森然,是比感情背叛更實質更鮮明更深重更無法釋然的心結。靳堯滿身傷痕,心上更是千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