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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堯,”許澤恩想解釋,想再一次解釋,然而話到嘴邊卻無力訴說,他不是沒有說過,但是從前的靳堯不相信,如今的靳堯更加不會信他,他們之間相隔的,豈止千山萬水天上人間。千言萬語,最后只凝聚成一句沉重千鈞的哽咽,“我很想你,我太想你了……”靳堯對他的陌生,無視,反感,質疑,都如同一根根帶著尖銳倒刺扎向他心頭的利.箭,他被刺痛地渾身戰栗,只覺得自己全身的血脈都被靳堯那樣冷漠的態度釘死。他有太多的委屈,太多的痛楚,太多的有苦難言,太多的百口莫辯,靳堯一次次離開的時候他沒有崩潰,因為他那時候堅信他能找回,他能追隨。可是如今,面對這樣熟悉又陌生的靳堯,潮水般的悲傷鋪天蓋地席卷而來,摧枯拉朽一般擊潰他負隅頑抗的最后防線,那些累世疊加的重重枷鎖,那些沉淪塵封的層層回憶,都在這一刻向他眥出尖銳的獠牙,要將他生吞活剝。許澤恩痛哭出聲,淚如雨下。溫熱的眼淚順著衣領一路滴落進頸線,靳堯有點無語,他推了推許澤恩:“那個,你……你別哭了,你一個大男人,我也沒欺負你啊……”“你有,”許澤恩嗓子里像含了一口血,控訴著,“你從見面到現在就沒有正眼看過我,你以前眼里只有我,你什么都先想著我,但你現在不會了,你對顧擎都比對我好……”“我跟顧哥認識很久了,他是好人,很照顧我,”靳堯實話實話,“我對你,真的不怎么熟,你這個人,好像人品還有點問題……”許澤恩發出被重擊后無力承受的痛哭,就跟小孩子一樣,被大人責罵了,委屈不已,只是分貝壓得很低,低低泣泣,哀戚欲絕。我就cao了!這還是不是個男人了?!靳堯暗咒一聲:“你別這么娘了吧唧了行不行?我他媽以前是有多瞎——”許澤恩抬頭不敢置信地瞪著他,眼淚掛在睫毛上,顫動得像是在晨霧中被露水打濕翅膀后瘋狂扇動翅翼的蝶,這人一副冰雕玉琢的好皮相,這么沾淚含愁的模樣讓靳堯一下子只能舉手投降:“行行行,我不說了,你還開不開車?你不開我來開!”靳堯是真的拿會哭的男人沒辦法,他自詡強者,從不對弱者出手,這是他為人準則,就算對象是許澤恩他在這一點上也能堅持一視同仁。車廂里重又陷入難言的死寂,許澤恩就那么目光復雜地盯著他,好似不太敢相信靳堯怎么變成了這樣,牙尖嘴利對他毫不留情,但又好像挺高興靳堯變成這樣,好過冰涼冷漠完全不把他往眼里放。“你到底開不開?”靳堯不耐煩地催促,許澤恩的眼光讓他脊背上都炸了螞蟻窩,寒滲滲的,他們兩個始終不能在一個頻道上,許澤恩拿著情深意長的劇本一會含情脈脈一會梨花帶雨,但他對這個人卻只有敬而遠之的疏落。偏偏自己的病還要依仗這個人,短時間內只能跟他拴在一起,抗拒一個人,又不得不承對方恩惠,這真是蛋他娘的疼!許澤恩抹了抹眼睛,又發動起汽車,靳堯看他眼眶通紅的樣子,忍不住咳了咳:“那個,以后我們可能還要處一段日子,我們來個約法三章吧?!?/br>“你說?!?/br>靳堯摸了摸鼻子:“第一,甭管過去我們是什么關系,眼下這個情況,就當我們剛認識,過去好過也罷,有仇也罷,咱都一筆勾銷!”“怎么個一筆勾銷?”許澤恩手背上青色的筋脈一根根清晰彈跳著,只是他呼吸放得極輕,努力壓制著胸腔里的陣陣悶痛。“嗯……你別動不動就哭眼抹淚的,也別老說些交淺言深的話,你把我當個普通人,我也能和你和平共處,其實你幫我吧,這個事本身我挺感謝的,但是,”靳堯咬了咬嘴唇,“我這個人,有點記仇……”“我明白,”許澤恩哽著嗓音,“好,我會克制,你接著說?!?/br>靳堯沒想到他應得這么爽快,愣了一下才接著說道:“第二呢就是,我如果問你什么,你必須誠實告訴我,別騙我,即使你是要利用我,也讓我明明白白——”“靳堯,”許澤恩苦笑,“事到如今,我怎么還會利用你?我把你供起來還嫌不夠……”“你看,你又說這種話了,我不是很喜歡聽,這讓我雞皮疙瘩都冒一身?!苯鶊蚝敛豢蜌獾卮炅舜旮觳?。許澤恩無奈:“好,我答應,還有呢?”“第三條你來提吧?!?/br>許澤恩有點不敢相信,受寵若驚一般:“我也能提要求?”“啊,”靳堯道,“這樣才公平啊?!?/br>許澤恩眼睛拼命眨動,他似乎真的非常認真考慮這個問題,靳堯警告道:“你的條件不能推翻我的……”“我只想你能放下對我的成見,試著信任我,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傷害你?!痹S澤恩眼睛黯然,有些哀傷,“我也不會騙你,如果有不想說的話,我會沉默,也請你能理解,好嗎?”靳堯琢磨了下:“你這是兩個條件吧?”“不是你說了,要公平嗎?”靳堯在心里比了個中指,真他媽蹬鼻子上臉不害臊!“你看,你在心里罵我了吧?這要換了個人和你公平交易,你會覺得對方蹬鼻子上臉嗎?”許澤恩聲音不疾不徐的,但說出來的話簡直讓靳堯驚悚了,他手指頭都發顫地點著許澤恩:“你你你你你……”“我沒有讀心術,只是你以前這樣翻白眼的時候,心里常常都會這樣腹誹,我只是太了解你?!痹S澤恩眼里流瀉出一點笑意。“我日!”靳堯低咒一聲,立刻把自己的臉板成了一副雕塑,好像這樣就不能被對方窺探到心里的想法。他有一種不妙的預感,這個看上去白皙又頎痩的人,并不像自己認為的那樣,只是個哭包小白臉。汽車轉過一道彎,前方出現一座巨大的石碑,車燈掃過去,漆黑夜霾下四個鐵畫銀鉤的大字被照得雪亮:南湖莊園。靳堯的腦子里像是過了一道電,把一塊厚重的幕布重重分劈成兩半,幕布后是濃深如墨的夜空,大地覆著厚厚的銀霜,像是一塊精美平滑的雪綢,鋪滿整個山道。遠遠的,有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在山道下,一步一步,往山道上跋涉而來,直到他漸漸走近,靳堯才發現,那是一個少年,他的背上還負著另一個少年。“讓你別喝那么多,人來瘋!”許澤恩咬著牙,又把靳堯往上顛了顛,“趴好了!你重死了,臭死了,再亂動我把你扔下去!”靳堯滿面泛著不正常的紅暈,一看就是喝多了,他嘴唇血一樣紅,不安分地往許澤恩臉上脖子上貼,那里十分冰涼,用來降溫正是舒適,他嘟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