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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息回過神,還是咬著牙抽出了自己的手。“剛從外面回來,手涼很正常?!笔Y息努力讓自己的語氣看起來很平和,讓自己的呼吸看起來很平穩,他說,“我剛到家,要收拾一下?!?/br>他指了指踩臟了的地板說:“還要打掃衛生?!?/br>這是很明顯的逐客令,裴崇遠當然聽得懂。裴崇遠笑笑:“好,那我就不打擾了?!?/br>他后退到門口,開門離開前對蔣息說:“我們倆的事逃避是沒用的,小息,你折騰我的時候也在折磨你自己,沒必要。人要學著跟自己和解?!?/br>他嘆了口氣,苦笑著說:“這么說吧,就算你真的不會再回到我身邊了,我也希望你能放過你自己,是打心底里放過,而不是表面的平和?!?/br>裴崇遠走了,離開的時候關門聲都很輕,像是生怕打斷了蔣息的思緒。蔣息在想什么?在想裴崇遠的那句話。人要學著跟自己和解。這么多年來,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也從來不覺得有這個必要。他活著,身體里的兩個自己互相較勁就是他賴以生存的元素之一,一個總想打敗另一個,每一個都傷痕累累,卻樂此不疲。和解嗎?和解之后怎么辦?從此相安無事,活著還有什么意思?蔣息在那里站了很久,直到尾巴過來趴在他面前看他。他蹲下來,輕輕地撫摸尾巴的頭,突然很想哭。裴崇遠回到家,燈都沒開,坐在沙發上發呆。他今天說了很多,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給蔣息了,他希望蔣息能懂,但又覺得自己說這些大概依舊無意義。蔣息需要的從來不是言語上的開解。那對他沒用。裴崇遠嘆氣,靠在沙發椅背上,看著被他放在茶幾上的安全套跟潤滑劑發呆。他其實早就知道蔣息不會真的跟他做,無論是誰在上誰在下,蔣息現在都不會。他今天這么一出,有演戲的成分在,但如果蔣息真的出乎意料做了,他也不會反抗,他們之間已經僵持了太久,早晚要有改變。裴崇遠期待這個改變,卻不知道未來在往哪個方向發展。他是心疼蔣息的,分開之后他才愈發了解對方,深切的明白,蔣息在不斷推開他的同時也在跟自己打架。沒有人是好過的。就像他說的,他真心希望蔣息有一天能跟自己和解,不要那么累,哪怕那個時候蔣息真的不要他了。黑暗中,裴崇遠笑了,突然覺得自己的愛怎么就升華了呢?他可從來都不是這種無私的人。這么坐了不知道多久,裴崇遠有些昏昏欲睡。最近很累,工作上事情很多,他每天在公司忙得腳不沾地,為了不加班能去醫院陪蔣息,甚至午休時間都犧牲了。半睡半醒的狀態,意識模糊,他突然聽見敲門聲,一下子就驚醒了。裴崇遠怔了一下,然后揉著眉心站了起來。到了門口,開燈,開門,門打開的一瞬間他欣喜若狂。蔣息穿著一身家居服,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手里拎著他的保溫飯盒說:“還你?!?/br>裴崇遠笑笑,接過來,在蔣息轉身要回家的時候叫住了對方。“晚上是不是沒吃飯?”裴崇遠說,“我也還沒吃,要不你過來,我做點什么?”蔣息的手握在自家門把手上,他猶豫了一下,扭頭看向了裴崇遠。裴崇遠說:“來嗎?一起吃個晚飯?!?/br>蔣息掙扎了一會兒,緩緩放下握著把手的手,一言不發地走進了裴崇遠的家門。認命這么長時間了,蔣息一直沒進過裴崇遠家。一梯兩戶的設計,兩戶人家的格局是剛好對稱的。蔣息走進來,發現裴崇遠只開了玄關處的燈,這人這么長時間就坐在黑漆漆的客廳?干嘛呢?在想什么?裴崇遠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過去打開了客廳的燈說:“剛才睡著了?!?/br>蔣息沒有表示,只是在那兒站著。“要不你看會兒電視,”裴崇遠走過去,打開電視的開關,把遙控器放在了茶幾上,“我去做菜,好了叫你?!?/br>裴崇遠一邊往廚房走一邊說:“你現在也不能亂吃東西,飲食還是要注意?!?/br>蔣息慢慢地在沙發上坐下,扭頭看著廚房的方向。兩人這么多年了,你來我往的,彼此都熟悉得不行。他們相愛過,曾經chi身luo體地擁抱在一起。他們僵持過,一個追一個逃,誰都不肯先停下腳步。照理說,他們共處一室不應該有任何拘束感。然而此刻的蔣息坐在裴崇遠家的客廳里,像是一個拜訪新朋友的社交恐懼癥患者。他聽見開冰箱的聲音,看見裴崇遠站在那里盯著冰箱里面看了好半天,然后拿出食材開始準備做菜。蔣息自己的話不會那么仔細,他餓了可能隨便弄點什么吃,完全不會遵醫囑,他確實沒有裴崇遠會照顧人,也不會照顧自己。裴崇遠做菜的時候,蔣息坐在沙發上打量著這個家。這一切都太陌生了。以前他還跟裴崇遠在一起的時候,幾乎每個周末都是在對方家里度過的,那時候,裴崇遠家里的一切他都無比熟悉,甚至哪件襯衫掛在哪個衣柜里、哪個盤子放在哪個櫥柜,他全都清清楚楚。那個時候,他在心里默認了那也是他的家,因為有裴崇遠在,所以是他的家。現在這個地方,比裴崇遠以前住的房子小了不只一點點,裝修也更簡單,不過畢竟是租來的,房東當初買房裝修估計就沒怎么花心思。蔣息發現,這個家里私人物品很少,乍一看覺得很干凈,事實上是空曠。家具上幾乎都沒什么擺設,頂多被隨手放了塊手表或是一條沒收起來的領帶。挺冷清的。他想象著裴崇遠每天在這里起床又睡下的樣子,又想到一墻之隔的地方自己跟尾巴相對無言的場面。他們其實誰都別說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