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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遠。他去廁所,路過手機的時候,腳踩在上面,覺得腳心發疼。他似乎突然就明白了這些日子以來兩人不停地鬧些看似不痛不癢的小矛盾究竟是為什么。是裴崇遠在蓄意謀殺,謀殺他們的這段關系。蔣息洗了個冷水澡,把自己收拾利落,拿出手機卡,下樓。他去附近的商場重新買了一個手機,然后回酒店訂機票。他一刻不停地收拾完,提著行李下樓,退房、賠錢,打車去了機場。在去機場的路上,他給裴崇遠發信息:裴哥,我現在回家,晚上見。飛機起飛的時候,蔣息看著外面,陽光刺眼,他卻好不躲閃地去直視那陽光。在顛簸中,飛機離開地面,沖向云層。他看著離他越來越遠的城市,突然覺得好像在俯視自己已經死亡的身體,他的靈魂抽離出來,看著可笑的人間和可笑的他。蔣息閉上眼,靠著椅背。他突然想起自己從前對裴崇遠說過的話。我小時候失去了太多,后來長大了就告訴自己,只要是我的,誰也別想搶,敢跟我搶的,我不會讓他有好下場。如果是我的東西背叛了我,就算我狠不下心毀了它,也會像是丟掉垃圾一樣丟掉它,人也一樣。說這些話的時候,蔣息并沒有想到,裴崇遠從來都沒有真的聽進去。搞了半天,他們的兩年原來只是一出低俗喜劇,可笑得讓人哭出來。蔣息回去,對裴崇遠說得第一句話就是:“裴哥,我不要你了?!?/br>他平靜,克制,斬釘截鐵。他宣布。我不要你了。紋身蔣息到家的時候比平時晚了將近一個小時,還沒進門就聽見尾巴在屋里小聲地叫。他開了門,鞋都沒來得及換就被尾巴撲了個滿懷。尾巴是他前年撿來的一條金毛,那會兒下暴雨,被惡童打斷了尾巴的小狗縮在巷子口哀嚎。蔣息從來沒想過要養動物,但看見這只慘兮兮的小家伙時,竟然覺得被扎了心窩。他用衣服裹著瑟瑟發抖的小狗去了附近的寵物醫院,嚴重缺乏營養,尾巴也保不住了。蔣息收養了它,當自己家人照顧著。兩年過去,當初在大雨里被淋得又臟又可憐的小狗長成了溫順懂事的大狗,站起來有半人高。只可惜,它再高興也沒法像別的狗一樣,搖搖尾巴讓主人知道自己的快樂。不過沒關系,它沒有尾巴蔣息也能解讀它的心思。“行了行了,”蔣息使勁兒揉了揉它的腦袋,被它舔了半天手心,“你得讓我把鞋換了才能給你做飯?!?/br>尾巴像是聽懂了一樣,放開了蔣息,退后兩步坐下來看他。蔣息滿意地笑,心說,這狗可比有些人懂事兒多了。他換了鞋,又換了衣服,然后到廚房去給尾巴煮骨頭rou。大學畢業之后,他原本想離開這座城市,但那會兒孔尋打來電話,說自己查出胃癌,不知道能活到哪天,問他愿不愿意接手Subway。蔣息不愿意,可是見到孔尋的時候,心軟了。孔尋說:“估摸著還是我作惡多了,三十來歲,遭了報應?!?/br>蔣息沒說話,他其實想告訴孔尋,作惡的另有其人,只不過,這幾年來他們都對那個惡人閉口不談,就好像從來沒出現過一樣。索性,不說了,說了又能怎么樣,沒勁透了。蔣息眼看著孔尋一天天憔悴下去,一開始還能咬牙堅持,可最后還是松口答應了。答應是答應了,但并不是接著把Subway開下去。他沒法再踏入那家酒吧。孔尋擺擺手:“隨你吧,我現在就只想活著?!?/br>蔣息賣了自己住了幾年的那棟別墅,他爸知道這事兒后沒敢多問,畢竟眼見著兒子這幾年越來越兇,面都不太愿意見。不跟他見面,蔣息倒樂得清靜。賣房子的錢蔣息都給了孔尋,當是買下酒吧的費用。孔尋說:“我那店可不值這么多錢?!?/br>蔣息沒說什么,走了。后來蔣息的賬戶又收到孔尋的轉賬,給他還了一多半回來。酒吧易了主,蔣息成了老板。重新裝修,換了名字,連店里的服務生跟酒保都換了一批人。以前鬧哄哄的酒吧變成了清吧,Subway改成了2008。酒吧不再有演出,槍狗也再沒上臺表演過,蔣息不再打鼓,也不再是莽莽撞撞就會愛上一個人的理想主義者。店開起來之后,一開始生意不溫不火,來這里的大都是Subway的???,不愛清吧。那段時間蔣息過得拮據,車也都賣了,硬撐著,好在近一年半開始回暖,終于盈利了。他在自己大學附近買了個小房子,兩室一廳,□□十平,他跟尾巴住,倒也不錯。每天的生活很規律,雖然自己是開酒吧的,但從來不會在店里待到太晚,基本上□□點鐘一定會收拾收拾回家,給尾巴喂食,再帶它出去遛彎兒。蔣息煮好了骨頭rou,蹲在那里看尾巴吃。尾巴還沒吃完rou,蔣息的手機響了。他站起來,循著聲音回到門口,在掛在衣架上的大衣口袋里找出了手機。“息哥!”蔣息笑:“說?!?/br>打電話來的是佟野。大學畢業之后,佟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考了個證,去小學當起了音樂老師。蔣息有一次去找佟野,恰好趕上佟野正在上課,他就好奇地去班級后門看,看著佟野彈著電子琴教一幫戴著紅領巾的小孩兒唱,他憋笑差點兒憋出內傷。“我剛才突然想起個事兒??!”佟野跟榮夏生吃完晚飯后在樓下踩著雪遛彎兒,聊著聊著就聊到了蔣息,然后佟野猛地想起一件大事兒,“上周三是你生日吧?”蔣息一怔,問了句:“今天幾號?”“反正上周三是13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