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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是七年前，廖宇寧剛到帝國軍事學院不久；第二次，是一周前，自己被打到送醫急救的當天。

慕戎預感，這兩次咨詢可能都與自己有關。

“調取咨詢記錄?！?/br>
“調取咨詢記錄需要進行內層破解?！?/br>
“我來，你幫我集中所有運算能力?！?/br>
“好的，爸爸?！?/br>
午休時間，羅倫趕到慕戎的宿舍做了一頓簡單的營養餐，去地下室請少爺吃飯的時候卻被拒絕了。

慕少爺的眼睛還黏在光屏上，手上動作不停，只給了他的近身隨侍四個字。

放著，你走。

干脆利落。

羅倫只能照辦。

經過六個多小時的艱苦攻關，洛伊德心理咨詢中心的數據庫終于告破，慕戎對別的都沒興趣，只復制走了廖宇寧的兩份記錄。

朱諾：“這是VRR文件，需要使用虛擬艙查看?！?/br>
慕戎點頭，“我現在進艙，你幫我把文件導入，按時間順序，先播放前面那份?！?/br>
朱諾：“好的，爸爸?！?/br>
進入虛擬艙，選擇本地連接，慕戎出現在了一個白色的空間。

“爸爸，導入完成?！?/br>
朱諾的聲音響起，然后一個文件包飛到了慕戎面前，他用手指點擊，跳出來一個對話框。

【即將打開虛擬現實記錄文件，請選擇模式：浸入式/觀察式？】

浸入式。

【即將播放記錄1?！?/br>
原本的白色空間消失，色塊和光點漸漸凝實成了一個普通的休息室，看起來簡潔舒適。

房門被打開，一名少年走了進來。

十幾歲的少年，端正而沒有特色的五官，簡單普通的著裝，看起來與廖宇寧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少年打量四周，然后走到長沙發前坐下，坐得很直。

“嗨，你好?！币粋€聲音響起來。

少年警惕，眼睛瞪大。

“我是海默，你的AI咨詢師?！甭曇衾^續說：“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幫助你?！?/br>
“我……心情不好?！鄙倌暾f：“我只想找個傾訴的地方?！彼纳ひ舻咨逶?，轉折間卻帶著些沙啞。

“那你來對了地方?！弊苑Q海默的AI說：“在這里，你可以盡情傾訴，我會是你最好的聽眾?！?/br>
“謝謝?！鄙倌甑懒酥x，繃緊的身體似乎也松懈了下來。

“對了，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不一定是真名，只是為了方便稱呼?！?/br>
少年遲疑了一下，“阿寧，你可以叫我阿寧?！?/br>
“好的，阿寧，說說你為什么會心情不好吧?！?/br>
“我覺得很難受?！鄙倌暾f。

接下來，少年阿寧講述了自己的經歷，他來到一個新的星球，轉學進了一家新學校，學校里的高年級生給他來了個下馬威，他的新生活一片狼藉，他被很多同學明里暗里譏諷和排擠，還被自己的臨時監護人顛倒黑白地警告不要惹是生非。

然而最令他痛苦的還是他發現他并沒有自己原本以為的那么好。

“我太弱了?！鄙倌曷谏嘲l上躺倒，曲起膝蓋，然后雙手揪住衣物領口，把頭埋進去，“我什么都做不好，我令家族和先祖蒙羞了?！?/br>
說著說著，少年的話語中帶上了鼻音，繼而轉為壓抑的哭泣。

AI心理咨詢師開始沉默，似乎是想讓少年先哭個夠，然而另一位旁觀者的心卻被這個場景生生撕扯開來，疼得倒抽涼氣。

沙發上的少年把自己縮成了小小的一團，像是一只受了傷的小動物，小聲嗚咽著。

“寧寧別哭?！蹦饺质置δ_亂地安慰少年，“不是你不好，都是我的錯，寧寧，你很好，非常好，天哪，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寶貝，求你別哭……”

由于虛擬層級的設定，慕戎可以接觸到這個房間里的一切，唯獨不能接觸廖宇寧。

七年前，有一位少年在虛擬的世界里獨自哭泣。

七年后，他想抱住這位悲傷的少年，然而一切都已枉然，他的手指穿透了少年的身體，他的安慰也沒有任何人能夠聽見。

不知道過了多久，少年停止了啜泣，他抬頭看向天花板，眼眶通紅，眼神茫然，帶著一種孤苦無依的脆弱。

淚珠劃過眼角，墜入他的鬢發之間。

“寧寧……”慕戎徒勞地想吻去那些淚水。

少年別開頭，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阿寧，你還好嗎？”AI心理咨詢師的聲音響起。

“還好?！鄙倌陠÷曊f，然后他用衣袖和手背拭去眼角的淚水，“我想我該走了?！?/br>
“你要走了？”

“是的?！鄙倌陱纳嘲l上站起，眉眼低垂，“我所面臨的問題，終究還是要我自己去面對的，你幫不了我?！?/br>
“我很抱歉?！?/br>
“不，我還是應該謝謝你，因為我現在感覺好多了?！?/br>
少年推門離開，周遭的一切漸漸消散。

【記錄1播放完畢，即將播放記錄2?！?/br>
短暫的間隔過后，剛才的休息室再次形成。

同一名少年走了進來，完全相同的形象，但形象之下的人卻已經截然不同。

這是一個成熟、自信，帶著強大氣場的年輕人。

☆、小壞蛋

這一次，廖宇寧跟AI心理咨詢師講述了自己的新煩惱，他需要用一個無可辯駁的理由來拒絕一名執著的追求者。

“他的追求對你造成了困擾嗎？”AI心理咨詢師問。

少年仰躺在沙發上，雙臂枕著腦后，有點無奈地說：“是啊?！?/br>
“也許你可以申請一份法庭禁止令?！?/br>
“不，那倒沒有必要?！鄙倌険u了搖頭，“他也沒有那么過分?！?/br>
“從你的語氣中，我感覺你并沒有那么討厭他?！?/br>
“啊，也許，他其實……對我挺好的?！?/br>
“那么你為什么不能接受他呢？”

少年沒有回答，他的視線落在天花板上，目光漸漸悠遠。

慕戎貼著沙發單膝跪下，他的心已經被揪了起來，掛在一根無形的細線上，正等待著少年的裁決。

“因為愛情對我來說太過奢侈，那是不應該存在于我生命里的東西?！卑肷沃?，少年喃喃開口：“我早就決定將其舍棄掉了?！?/br>
“你愿意詳細說說嗎？”

“不，沒必要?！鄙倌攴藗€身，改成側臥的姿勢，變成了背對慕戎，“這一點我永遠都不打算改變，所以你現在只需要幫我想個拒絕的理由就好了?！?/br>
“好吧，你已經心有所屬?！?/br>
“不錯的借口，但他可能不會相信?！?/br>
“找個朋友配合一下?！?/br>
“太復雜，容易露出破綻，他很聰明的?！?/br>
“那么目前你還處在暗戀階段，但你確信那個人更適合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