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的女生又在偷瞥他，又是那種莫名敬畏的眼神。

九點半下自習，數學老師臨時講了道題，拖了會堂。

等楚鈺出來，等了好一會的戴天明搭著他肩：“走走走，吃宵夜去，你們高三也太辛苦了，我從高二那邊趕過來你們竟然還沒下課?！?/br>
不過這宵夜顯然是不可能去小吃街吃了，剛出了教學樓，倆人就看見了傅正銘和司機。

西裝皮鞋換成了休閑裝和運動鞋，讓傅正銘看起來年輕不少。人往燈下一站，成熟穩重又難掩貴氣，讓不少吃這款的女生心中小鹿亂撞。走著路呢，頻頻回頭，差點掉溝里去。

楚鈺正要往前，手里握著的手機亮了，姥爺竟這個點撥了個電話給他。

“姥爺，這么晚你還沒睡嗎？”

“馬上就睡了，”姥爺中氣十足地在電話里問他，“你怎么回事啊，你叔說你要住校，住你叔那不好嗎？他還會虧待你？”

“不是，”提到傅正銘，楚鈺腳步慢下來，甚至往旁邊走了兩步，“我轉學的事已經很麻煩他了，還住他那……我覺得住校挺好的?！?/br>
電話里安靜下來，只有姥爺沉重的呼吸聲。

楚鈺不知道他是什么態度，見他好像不怎么贊同他住校，有點不想違逆他老人家，半晌道：“那不然……”

“哼，臭小子，”姥爺卻欣慰地笑起來，“懂事了點啊?！?/br>
楚鈺抿了抿唇，在姥爺面前也不需要謙虛：“還行?！?/br>
“好了，你不去你傅叔那也好。他要忙工作，今年二十九了，這婚姻大事也耽誤不得，你去了他那，確實又麻煩他，又不方便?！?/br>
“姥爺你打電話就是為這事嗎？”

“不全為這事，也是關心你一下，到了新學校適應不適應啊，同學老師好不好相處？你自己寄宿沒問題吧？”

“都挺好的，沒問題?！?/br>
能有什么問題，以前在六中的時候，雖然是住自己家，但是家里經常沒人，還比不上住宿熱鬧。

又聊了兩句，姥爺掛了。

楚鈺這才走到傅正銘身邊。

剛巧，姚希和秦蜜蜜討論完題目下來，看到楚鈺，甚是活潑地和新同學打了個招呼：“楚鈺還沒走嗎，明天見啊?！?/br>
傅正銘攬著楚鈺的肩，聞言揶揄一笑。

楚鈺莫名有些不好意思，正猶豫要不要回應，兩個女生已經邊笑邊跑遠了。

戴天明追著女生背影嘿嘿笑道：“混得不錯啊楚鈺，我本來還擔心你性格冷淡，還有貼吧那貼子影響，沒人敢和你說話呢?！?/br>
傅正銘攬著楚鈺往前走，聞言問道：“什么貼子？”

“就昨天楚鈺打架被人拍了傳到網上，還有咱們楚鈺同學的靚照，傅叔你要看嗎……”

楚鈺咳了聲，扭頭警告地瞪了眼戴天明。

戴天明：“傅叔他瞪我?！?/br>
楚鈺：“……”

傅正銘失笑，捏了捏楚鈺單薄的肩：“既然楚鈺不愿意叔叔看，那就不看了?！?/br>
“其實也沒什么，沒有不愿意，你想看就看?！背曋皇怯X得被冠上校霸的名頭屬實羞恥，像傅正銘這樣的大人恐怕要笑話他們幼稚。

中午楊助理送生活用品來學校，跟學校領導打過招呼開了大門，才能把車開進來，晚上傅正銘找過來，只能步行到校外。

“帶你們去吃點東西?！?/br>
傅正銘要請客，自然都是挑貴的來。

去的地方也不遠，跟學校隔了一條街，離萬庭更近，是一家自助烤rou店。

上千塊的rou擺了滿滿一桌，戴天明幸福地仰倒：“傅叔你介意多養一個侄子嗎，保證鞍前馬后彩虹屁吹得你服服帖帖的那種！”

傅正銘：“彩虹屁？”

戴天明：“就是拍馬屁，往死里夸你的意思?！?/br>
“那倒不用，”傅正銘笑起來，“侄子有一個就滿足了，也不用他鞍前馬后吹彩虹屁，乖乖的就好?！?/br>
戴天明眼底迸射出的嫉妒之光殺死了楚鈺：“淦，同人不同命啊，我怎么就沒有這么好又這么有錢的叔叔！”

楚鈺低下頭默默夾了塊烤好的培根放進了傅正銘的碗里，就很乖。

吃完，又送兩個小同學回學校。

戴天明看到窗外萬庭高聳挺立又有藝術氣質的住宅樓，忍不住道：“這都到你住的地方了吧，傅叔？”

“嗯，是不是很近？”

“對哦，好近?！?/br>
感慨完又沒了聲。

楚鈺看了眼傅正銘。

男人和他并肩坐著，也望著窗外，側臉硬朗深邃，燈光從車窗照進來，在他臉上落下斑駁的光影。

“傅叔叔……”

“嗯？”

傅正銘扭頭。

楚鈺靠進沙發里，抓過一旁的書包，打了個哈欠：“沒什么?！?/br>
高三單獨一棟宿舍樓，到了樓下，楚鈺便和戴天明分開了。

掐著門禁的點進了宿舍，楚鈺確實有點不太習慣住校的生活。

好在宿舍里的人對他不敢有意見，再加上對他還有些莫名的畏懼感，他要做什么，都不用問得太明白就有人告訴他。

平時在幾個尖子班學生面前一貫肆無忌憚的336班男生，在楚鈺面前乖得像三只小綿羊，說話都不敢大聲。

洗澡到一半熄了燈，熱水沒了，楚鈺淋著冷水洗完了澡，躺到床上還可以感受到冷水的涼意。

楚鈺仰躺著，閉上眼又是那些零碎嘈雜的畫面。

昨晚在傅正銘那時，最開始也有點睡不著，但后來傅正銘進了房間，不知怎么的，沒多久他就陷入了深眠，而且一夜無夢。

可能頭一次寄宿，還是不太習慣。

楚鈺做了一晚的夢。

一會夢到老師走進教室，面色沉重地把他喊出去，在走廊一角，低聲先安撫他，一會千萬不要激動，要通知他一個不好的消息。

一會他從樓上下來，懷里抱著父母的照片，被街坊鄰居用同情憐惜的目光看著，口中嘖嘖有聲。

“是車禍，對呀，夫妻倆出差回來的路上，出租車司機疲勞駕駛，出事的?！?/br>
“真是可憐，以后留下這么半大的孩子?！?/br>
“他哥哥在國外，結婚移民了，那顧得上他，以后只能跟著老人了。真是……”

一會又夢到墓園里，爺爺被姑父攙扶著，其他人在討論要不要讓挺著大肚子的楚鈺小姑姑進墓園。還沒討論出個結果，一旁魂不守舍的楚鈺被三歲的小侄子猛地推了一把，低頭一看，小屁孩咯咯笑得像只小鴨子。旁邊楚鈺嫂子不知道在和誰打電話，笑得竟也和她孩子一般無二。倏然又轉過頭來，也對楚鈺露齒一笑。

楚鈺驚出一身冷汗，猝然驚醒，手指攥緊了床單，瞪著天花板再也睡不著了。

那天沒多久大家就都離開了墓園，他一個人席地坐在喬曇墓邊。那些莫名其妙不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