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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就舒坦了。可是醫生并不好約,為了一次十分鐘的復查唐舟往往要排上幾周乃至一個月的隊,他的學校離醫院又遠,開車來回打底一個半小時。他平時沒有這么多時間,拿不到處方藥以后就在學校附近的藥店里對著Google圖片,看到什么買什么。那會兒他還沒到二十一歲,有些藥藥店不給賣,他就花錢讓同學去幫他買。唐舟似乎一點沒有想要根除頭痛的想法,他永遠只想著緩解當下的痛苦,這導致他吃得越來越多,頻率也愈發高了。研究生畢業時,他所擔心的已經不是對鎮痛藥物的過度依賴,而是他所能購買到的藥品已經難以抑制住他的頭疼。唐舟的癥狀并不輕,一周起碼要占去四天,嚴重的時候一晚上都睡不著覺,半個頭都疼,說話疼,喝水疼,走路快些了也疼,就像有人用羊角錘勾住他的神經,攪意面一般反復翻攪。有時候晚上運氣好,他難得可以睡個好覺,第二天起來卻又瞬間被打回原形;就算剛起來時沒有發作,他仍然會控制不住地感到無比心慌,生怕它隨時復發,最后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復發了,還是焦慮所致。唐舟去醫院做過好幾次腦部CT,醫生也查不出來病理,只是說,你這是神經性頭痛……要不我給你換種止疼藥吧?唐舟揉著眉心,鼻尖冒著虛汗,閉著眼說,謝謝。唐舟開始工作以后,服用的藥量便更大了。有一天唐太太說要來美國旅游,他看了一眼信息,沒有回復,結果周日一打開門就發現她站在自家門口。“你怎么來了?”唐舟的太陽xue突突直跳。“怎么?不歡迎我???”唐太太推開他,徑直走到客廳里坐下,“你該干嘛干嘛去,用不著管我?!彼蜷_自己的行李箱從里面拿出幾袋紅棗和真空包裝的茶葉擱在茶幾上,斜著眼瞧他,“還站著干嘛?”唐舟沒法補覺了,這會兒只能起來工作。他躲進書房里,工作了不過十來分鐘,唐太太便搬了個椅子跟進來,坐在書桌邊,煞有介事地握著手機打開微信,“借一下你的臺燈,客廳太暗了?!?/br>唐太太不懂英文,卻盯著兒子的電腦屏幕看來看去。唐舟被她盯得渾身不舒服,像有螞蟻在后頸上爬。“我就看看而已,你那么緊張作什么?”唐太太被他的反應逗笑了,她側頭打量起自己的兒子,卻笑容一滯,臉色逐漸凝重起來。唐舟正在做數據,冷不丁就被她揪著耳朵轉過臉去,“你怎么臉色這么差?”唐舟頭向后微微一揚,從她手中逃脫。唐太太一怔,兒子的反感表現得未免有些太過明顯,她心有不甘,卻仍然鎮定自若地收回手,“嘖嘖”兩聲道,“跟你說了早點回國吧,你在外面受這些罪干什么?你說你是不是自找的?”唐舟在外念了六年的書,這期間唐太太沒有來過美國,更是從未表現出興趣,卻偏偏挑在他開始工作以后才過來。這事本身不巧,巧的是唐舟上周才參加了同事的慶功宴,上周才聽到老板那句意味深長的:還是你適合一些。他明白了母親的來意,扭頭看向電腦屏幕,不再看她,冷淡道,“你不用管我?!?/br>唐太太向后靠在椅背里,笑道,“嘿,你這話說得可真有趣,你是我兒子我不管你管誰????你倒是說說看?”唐舟沒有答話,而是當著她的面調出時間表看了一眼,接著站起身說,“我出去工作了,今天約了同事見面?!?/br>唐太太狐疑道,“今天不是周末么?”“國內周末不也上班么?都是一樣的?!?/br>唐舟開始收拾電腦包,唐太太自討沒趣,去衛生間上廁所去了。唐舟一聽到衛生間的關門聲,趕緊放下電腦包,小跑進廚房里將櫥柜里的所有藥清出來,收進了臥室床底下的行李箱中。唐太太出了衛生間,看見唐舟正在門口換鞋。“早點回來啊,我一會兒要睡個午覺?!碧铺f,“我讓人定了附近的一家四星米其林,晚上你跟我去吃?!?/br>唐舟眼皮都沒掀,彎腰系著鞋帶,嘴上應道,“好?!?/br>唐舟一出門,哪怕只是進了電梯,都覺著周身的空氣輕了,他去了隔壁街區一家較為隱秘的咖啡館,以防唐太太閑著無聊下樓在附近轉悠??Х瑞^在一家商場的四樓,里面沒有玻璃窗,外頭的人自然也看不見內里。排隊買咖啡的時候,唐舟一口吞下了被他藏在手心里的兩片白色藥片,他確實打算工作一會兒,可是咖啡拿到手里,他抿了兩口就忍不住扔了。有時他覺得自己的頭疼是一種止疼藥的后遺癥,惡性循環讓他每次吞服藥片時胃里都會條件反射般地翻江倒海。唐舟找個了隱秘的角落,將電腦擱到面前的小桌板上,然后定了個晚上六點的鬧鐘,背靠著椅子睡著了。唐太太預約了晚上七點鐘的餐廳,唐舟回到家時看到她化了淡妝,衣服也換了一套,耳朵上都戴了精致的大耳環。紐約市市中心太堵,唐太太想要徒步過去,這樣能跟兒子多一些相處機會。此時是旅游旺季,路過時代廣場時,她眉飛色舞地挽著唐舟的胳膊,站在巨大的廣告牌下,頤指氣使地讓路人給他們拍照。拍了五十八張,每張都差不多。唐太太靠在唐舟肩上,把手機遞過去,“你看看哪張好看?我要發朋友圈?!?/br>唐舟幾乎是閉著眼點了一張,“這個好看?!?/br>“我也覺得?!?/br>唐太太笑瞇了眼,低頭就將照片保存到家人的單獨相冊里。唐舟總是想著,她心臟不好,身體又差,還是能順就順著她,不要萬事總想著自己,不必要的爭端能免則免,這樣雙方都高興。然而唐太太并不是這么想的。餐廳被落地窗環繞,窗外樓宇街道相互交錯,不遠處的時代廣場上,霓虹燈高高懸掛,五光十色的廣告牌幾乎充當了廣場上的照明燈。唐太太坐在窗邊讓唐舟給她拍照,卻一張都不滿意。她一手握著手機查看剛拍的照片,叉著一小片盤中的蔬菜送進嘴里,漫不經心地問,“你哪里不舒服嗎?”唐舟搖搖頭,“沒有,怎么了?”唐太太擱下手機,頭微微一歪,說,“那你為什么要吃那么多藥?”唐舟握叉的手一頓,沒有說話。“怎么不說話?”唐太太等著他的答復,她就這么望著他,兩道目光猶如X光線,與此同時還不忘叫住路過的服務生給她添水。這一下午她根本沒有睡覺,她把唐舟家里里里外外打掃了一番,自然也就把他的東西全翻了出來。她不僅翻出了藥,還一一拍了照,發給了國內的醫生朋友。既然費盡心思地藏在床底下,那自然是見不得人的東西。唐舟像個被她逼入墻角的犯人,唐太太明明已經手握有力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