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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燭光暖融融的,他看見一個溫柔熟悉的剪影——他娘親就坐在里面的窗邊,輕聲問:”昭明,再過幾天你就十七了,怎么還沒點動靜???””娘,你說什么呢,我只想幫你照顧好魏家,其他沒那心思?!拔赫衙髀犚娢葑永飩鱽碜约旱穆曇?,年輕一些的自己的聲音。”我瞧你院子的丫鬟就挺好,安分,老實,屁股生得不錯,“娘親溫柔地笑了笑,”你把她娶了吧,做小?!?/br>”不行,不行!“魏昭明的聲音急了,”絕對不行,娘親!““昭明!”他娘親的聲音也嚴肅了,“魏家的情況你也知道,你就算娶幾房老婆也不一定出個娃。你不早做準備,以后真要絕后?”“娘,不還有魏巍......”“閉嘴,不準給我提他!”二人爭吵間,畫面突然像融進了漩渦一樣轉動起來。魏昭明感覺有些頭暈,再一定睛,眼前又是另一個畫面。這是白日,一個他沒見過的女人呆坐在院子里。她兩頰消瘦,披麻戴孝,仰躺在椅子里癡癡地盯著樹上結的石榴,百無聊賴地數著:“一、二、三......”“二姨太!二姨太!”一把尖細的驚呼突然從院外傳來,一個面黃肌瘦的小姑娘跌跌撞撞地沖進來,歇斯底里地叫:“快跑!快去找少爺!他們來抓......啊——”那女孩突然被身后襲來的一棍子打上腦袋,踉蹌了一下,臉朝下軟綿綿地倒了下去。那被喚作二姨太的女人猛然坐直身子,驚疑不定地望著門外,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卻見門外走近了三個人,他們三兩下把二姨太捆了,又在她嘴里塞了一塊布堵住她的聲音。一個人把她扛上肩出了門,魏昭明心急如焚地跟上他們的腳步。走了一會兒,他見三個人停在了一口井邊,這井生得怪異,長在路中央。他們圍在井邊忙碌了一下,魏昭明看見二姨太騰空的雙腳不停地蹬著蹬著,終于沉悶地“咚”一聲,空中好像濺起了白色的浪花,凄凄慘慘地落在三人身上。突然,魏昭明身后傳來細微的樹葉沙沙聲,那三人兇神惡煞地回過頭,目光緊緊地盯著魏昭明,氣勢洶洶地靠近他。“我......”魏昭明被嚇得退后兩步,那三人卻置若罔聞地從他身邊穿過。魏昭明回頭一看,見那三人圍著一個樹叢。“是三姨太?!币蝗苏f。“少爺對她印象太深了,主子說忘不干凈,她得留著?!绷硪粋€人又說。“少爺喜歡她唱的歌,主子老早就不高興了?!?/br>“那就好辦了,若她啞了,就什么也說不了唱不出了......“最后一個人的聲音漸漸小了,連畫面也扭曲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女人聲嘶力竭的尖叫,一個燒得通紅的烙鐵伸進了女人的喉嚨。那尖叫一開始很尖銳,后面漸漸就小了低了,仿佛野獸喉嚨深處的低吼,悶悶地永遠高不起來了。”夢眠,夢眠......“魏昭明知道這一切已經無法阻攔,他蹲在地上抱緊了腦袋,哭噎著說:”夢眠,誰害你的,夢眠啊——“”魏昭明!“一聲低喝在魏昭明耳邊響起,他猛地一個激靈從靈柩上抬起頭,靈堂里還明晃晃地燃著不少蠟燭,讓魏昭明恍惚以為是白晝。他又側頭一看,容鈞正站在他身邊。容鈞眉目間具是黑壓壓的陰沉,俯身把魏昭明撈進懷里?!倍颊f了不要在這兒睡,“容鈞用臉貼貼魏昭明的臉,兩臂將魏昭明捆得很緊,”夜間風大,著涼?!?/br>魏昭明傻傻地看了一眼容鈞,好像一瞬間沒有認出來他是誰。下一刻,他突然驚叫起來,拼命搖晃起容鈞的手臂,”容鈞,容鈞,夢眠被人害了,是被人害的!“”說什么呢,她不是自殺嗎?“容鈞淡淡地問。“不,不是,”魏昭明神經質地瞪大眼睛,陰森森地對容鈞說,“她托夢給我,她的嗓子,她的嗓子是被人害的!”容鈞瞇了瞇眼睛,緩慢而溫柔地撫摸了一下魏昭明的發絲,“明兒,你還看見了什么?”“我還看見,看見我娘給我納妾......還有個沒見過的女人......被投井了。好像,好像是二姨太……”“是呀,”魏昭明說著說著眉頭就攪在了一起,“容鈞,我之前怎么沒有疑惑,有三姨太,怎么沒有大姨太二姨太?”“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奇怪,什么都好奇怪?!蔽赫衙髟秸f神智越不清不楚,他拼命地搖晃著容鈞的袖子,“怎么回事,你說是怎么回事!”“噓、噓,”容鈞把魏昭明的頭壓進懷里,輕輕地拍著他的背,他的聲音好像有令人心靜的魔力,”乖孩子,睡一覺吧,睡一覺起來什么都會忘的......“容鈞這樣說著,魏昭明就覺得自己眼皮子耷拉了下來,黏糊糊地怎么也睜不開了。第十二章秋天好像一下子老了,魏昭明沒有見過雁群從宅子上空飛過。魏昭明坐在靈堂的門檻上。他無意識地搓著一片樹葉兒,突然放到嘴邊嗚嗚嗚地吹了起來。支離破碎的音調并不成曲子,他吹了一會兒就覺得沒意思,丟到地上用腳碾碎。心里空蕩蕩的,沒個著落。魏昭明想去床上躺一會兒,便去了容鈞的院子。院子里的老槐樹又高又大,可惜死了。蟻群在樹的踝骨咬下去,嚼碎,撒了一圈白森森的骨粉。樹上掛的紫藤花還開著,很奇怪的開著。魏昭明想,紫藤蘿不是春末夏初的時候開嗎,為什么初秋還在?想了一會兒又覺得自己記錯了花期。他走到樹下,仰望著枝杈。想起兒時在樹下發生的不少軼事,有和容鈞的、和乳娘的、還有和娘親的。其實父親去世以后的很長一段時間是他最快樂的時候,那時候娘親不再出門打牌也不再抽大煙,在家里招呼這招呼那,支撐起整個魏家。偶爾閑下來,她就會給魏昭明織圍巾,魚骨針,又快又密,她手很巧。可惜魏家還是漸漸敗落下去,魏昭明從來沒有怪過母親。明明在父親去世之前,魏家就已是茍延殘喘。魏家是百年名門望族。他倒聽過魏家一個很可怕的傳說。魏家祖先本是個小鄉紳,某日不知從何處聽來了一個極為旁門陰邪的秘法:尋一個古代侯爺的墳上建一個大宅院,這個宅院建得要集一切兇邪風水,那王侯的貴氣便散不掉,一直停留在宅子里,魏家就能借這股氣起家,保百年昌盛繁榮。魏家祖先傾盡財力修建了風水大兇的魏府。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