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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看見淘了一半的米放在水池邊上,浮著一層白,顯然第一次水都沒濾掉,他又洗了兩遍,倒進鍋里比劃了半天:“哥,這要加多少水?”沒幾秒任延州進來,接過鍋,又從米袋里拿出量米杯,伸到水龍頭底下接了三次加進去,很有經驗地跟他說:“兩杯半的米,三杯的水?!?/br>小孩兒點點頭:“2.5x等于3,x等于1.2?!彼埠苡薪涷灥卣f,“要是二年級的,就得跟他們出題說五杯的米需要幾杯的水,他們才學乘法,還沒到方程呢?!?/br>他最近都去任延州給他指的地方學習,是個托管中心,是任延州朋友的表姐開的,他白天跟著平板里下好的網課補課,下午學校放學了,就陪一二年級的小孩寫作業。任延州心情好像挺好,瞅他一眼:“五杯米,撐不死你?!?/br>小孩嘿嘿笑,問他:“明天干嘛去?你不上班嗎?”“請假了,今天那邊給我打電話,明天帶你去辦身份證?!?/br>“真的?真的?能辦嗎?上次不是說得核對那什么信息嗎?查到了?”他擠著任延州從廚房出來,討好地貼著他,一張臉直往他眼前湊。“報案信息怎么核對,他們不是扔了你,還能報你失蹤?”任延州全然不在意這種用詞上的小節,“我又找了下人,換了個申請渠道去辦?!?/br>小孩愣怔了一下,他想的報案信息是他親爹媽的,他記不清自己怎么到的第二戶人家了,萬一是被擄走拐走的呢?爸媽總會報警的吧?“哦……”他猶豫了下,任延州正插電飯煲的插頭,他把電飯煲放在餐桌上用,因為他懶得去廚房添飯,這人外面看著講究,這些事上又有一套自己的由頭。任延州沒看見這失落,小孩兒也沒說,只道:“哥,你怎么認識這么多人???哪里都有你朋友?!?/br>任延州說這認得就是關系,小孩不懂,咱倆認識、咱倆有關系,那不就是朋友嗎?“那你是不是個挺大的官?我們那個村支書就認得好多人,鄉里的,鎮里的,聽說他老表叔是副鎮長?!逼鋵嵥X得任延州不是,他哥每天六點不到就在家躺著了,也不常出去喝酒,那村支書的日子都比他熱鬧。不過他覺得挺好,老喝酒就變會丑,要是他哥耷拉著一張醬紅色的老臉,他可要可惜死了。任延州家基本都吃著一碗公家飯,他看著那正抽條的細胳膊,懶得跟一個孩子掰扯這些,正巧瞥見他又用左手吃飯,一筷子就打人手背上了,低聲警告他:“用右手吃?!毙『⒌兔柬樠鄣負Q過手來,他又說:“快想你要叫什么,倆星期了,想好了嗎?”小孩兒聽了,捏筷子的手松松緊緊來回幾次,擠出來一句:“我其實記得自己名兒,叫趙浩,說不記得是騙你的,”他磕巴了兩下,筷子不知不覺又給換回去了,“因為,因為我不想叫這個了……”“嗯,”任延州很大方,只關心結果:“所以叫什么?”“我想用我本來的姓,我記著這個呢,姓谷,就谷子的谷?!?/br>“谷子的谷?”任延州打小就住樓房,谷地麥田和他一概不沾邊兒,小孩兒說這詞兒有點口音,他反應了一下才明白。剛要說話,那小子好似連他剛剛那句疑問都沒聽見,低著頭,剩一個發旋兒對著他,費了很大勁一樣才把這最后一句給逼出來:“你能不能給我起名?”任延州沒搭腔,把人來回掃了兩眼,眉頭一皺:“不是讓你用右手吃飯?”小孩忙換過來,頓了兩秒又啪地把筷子撂下了,那聲兒太大,把自己都嚇了一跳,哆哆嗦嗦藏著怯,硬著頭皮說:“左手怎么了?礙你啥事?”他好不容易攢了一股氣求他起名字,都羞死了,任延州完全不當回事,眼里來回就那兩根筷子。可說完他就害怕了,任延州脾氣不好,他知道,心里就要兜不住這陣子安靜的時候,任延州說:“現在就咱倆,還對著坐,當然不礙我事,等吃大桌、八九個人擠著坐的時候,你看你胳膊會不會礙著別人?!?/br>沒發火,小孩還是蔫兒了,不作聲,右手拾起來筷子別扭地夾了塊軟趴趴的茄子,整個人也像那塊茄子似的。任延州發現這小孩兒情緒越來越多了,但他剛被叫板了,心里不太痛快,懶得哄:“辦了戶口掛我底下,明天霜降,你叫谷霜降?!?/br>小孩從浴室出來,穿著褲衩,前邊大腿上的布料洇了一片,整個背也是濕的,水珠扒著皮膚亮閃閃的。大臥室里黑著,任延州在電腦屏幕的幽光里看電影。“哥,我好了,你去吧,”小孩走近了喊他,屏幕里一只噴火龍正肆意屠殺,他一下子看直了眼,“天!這么像真的!”任延州回頭,嘴皮一碰正要說他那光著的身子,話還沒出來就噎嗓子里了。屏幕里劃過一道火,小孩的瞳孔也映著一點橙紅的色,火的鏡頭沒了,可他眼睛還那么亮。八年前就能做的特效,他是缺了多少東西。任延州扯下他手里的毛巾,沒好氣兒地在他背上擦了兩把,小孩全然不顧他,坐到電腦椅上看,被他粗暴地搡得一晃一晃的也不管,人都要被電腦吸進去了。任延州覺得這落后到不可思議:“你沒看過電視?”“電視上哪有這個??!”他指著屏幕上金頭發高眉骨的男人,“這也不是中國人呀!”是,電視上確實沒有,要不然任延州也不用看電腦了。他不知道小孩的看過的電視還是用“大鍋蓋”的,臺倒是不少,只是大半都閃著雪花。他去洗澡,琢磨著明天辦完事直接去看3d電影。任延州吹完頭發,一推門,那邊還光著身子看電腦,已經換到另一集了。“年輕人火氣這么旺???”他也沒穿褲子,但是穿了個長袖,上床往薄被里一裹,和小孩活在兩個季節。話一出,小孩也感覺身上涼颼颼的,北方的十月底已經不是熱的時候了,濕毛巾搭在肩膀上像是有潮氣往皮膚里滲。他點了暫停,飛快躥到小客臥里套了個T恤,又飛快地躥回來,兩只腳丫子打地板上踩過,再踩到電腦椅上,抱著腿,有種看到天明的架勢。“你再不穿鞋就把你腳剁了?!比窝又萃{他,“又不是木地板,哪那么干凈?!?/br>小孩看得入迷,顧不上他呢,話音兒都沒往耳朵里去。“聽見沒有?”沒聲。“谷霜降!”小孩一哆嗦,純是被音量語氣嚇得,他扭頭瞧見任延州正盯著他,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叫他名字。他眨巴眨巴眼:“哥,怎么了?”任延州好似也從這三個字中琢磨出一點兒不一樣的意思,慢慢說:“谷霜降?”小孩兒臉漸漸紅了,一抿嘴,兩頰窩著一點rou,看著很軟,像是蒸屜里的小包子,他垂著眼,輕輕答:“嗯,叫我…干嘛?”任延州沉默兩秒,問:“你硬了嗎?”小孩驚得瞪圓了眼,不像小包子了,改像蒸屜,臊得頭上恨不得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