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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具具骸骨,竟全有了意識,與奔涌而來的銀鎧紅纓的天兵們纏打。一片混戰,青藍火光烈焰騰空,觸目血腥狼藉。寶喜有些迷茫,他找不到東始。忽聽見有人在罵:“你奶奶的!”循聲望去,浮玉正與一地君獨斗,劍身串著幾具骷髏,雙手握柄左右橫掃要將它們甩下,滿臉是血,殺紅了眼。暗處飛來一支暗箭,直指浮玉毫無防備的后背。幸而堂庭反應及時,一道靈力送出,毒箭改道刺入另一地君小臂。堂君……寶喜幾乎認不出他,素來整齊的衣襟被劃開半邊,血將檀色長衫染黑,一縷浸飽汗水的發貼在臉側。剛剛趕來的樂游也辨認不出堂庭了。樂游從初胎重長得很快,如今已是少年,握著一柄重劍,披荊斬棘,撕心裂肺,“哥哥!你在哪?!”寶喜癱坐戰火之中,天旋地轉。東始在哪?他的御云卻不給寶喜時間,將他團起以后便直沖云霄,寶喜撥開云中光耀時,又已回到那無名村莊、山間小院。似乎在交代:小石頭,你在家等我回來。東始以金尊靈力在此山院布陣,封死活物,便是一只螞蟻也爬不進去。但寶喜玉魄已失,空留驅殼,不是活物。邁過門檻。桌上正中寬瓶窄口紅封,藏靈壺,靈石玉魄,他的生死。他的愛欲。已被剝離洗滌一凈,反而看清它的百態叢生。恨、怨、憤、喜、癡、妒……橘絡一般繁復交雜,且纖細易斷。當靈魄被抽去被涅滅,當人只剩一具枯骨,又何來至死不渝。他恨愛欲不長久,可長久本身并不存在,連他這身處六界之外的上古靈石,也一樣可以被涅滅。小小一珠白光,漾著煙靄躺在手心。歡喜過、糾纏過、折磨過、冷漠過。非得一場廝殺,一場混戰,烈火鋪天蓋地,才能有最終定局。寶喜用力合攏了五指。玉魄涅滅,白光四散,化作輕煙劃割萬里長空。他的生死愛欲奔向了它的起始與歸處。東始正與焉焚交鋒,兩人每道劍招都灌注了金尊之靈,揮打間皆要四周死傷一片。尸骨愈疊愈高,一座聳立尸山。樂游終于找到了堂庭,清瘦少年倔強地擋在他的身前。堂庭讓他走,他的法力尚未全然恢復,與地界之君斗法無異于尋死。但樂游只是含血微笑:“如果我死了,哥哥能不能原諒我?”闌川終于說服魔后,領著魔界精銳趕來。足踝銀鈴鐺鐺鐺,一鞭子抽上正要偷襲浮玉之人。浮玉并未察覺,搶了不知誰的劍,雙劍在手,殺得就要瘋魔。直至半空縷縷白煙盤繞,漸聚一道白光。樂游擋開刺向堂庭的纓槍,這才發覺堂庭已然怔住,他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白光徐徐降落東始身上。擁抱,環繞,最后潛入東始的眉心,像一道綿長的愛吻。尾聲綺窗前繁花似錦,一簇一簇競相爭艷,沉甸甸地壓得枝椏低垂。堂庭熟練地修剪著繁茂花枝,聽浮玉在藤椅上吱吱呀呀地晃動,二郎腿翹得一派優哉游哉,“是不是有一萬年了?”堂庭嗯了一聲,“有了?!?/br>“樂游要回來了吧?”“今天?!?/br>浮玉促狹一笑,“堂庭,你記得很清楚嘛?!?/br>“不是我記得,”堂庭放下剪子,臉朝外抬了抬,“是他已經回來了?!?/br>樂游下凡歷完第一百世的劫回到天界,漫漫萬年已過,棪木宮的一磚一瓦還是他離去時的模樣,分毫未變。他直奔堂庭而來:“堂庭哥哥——”一把死死抱住,“我好想你,堂庭哥哥,我想你想得快瘋了?!?/br>浮玉霎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抖都抖不落。“我終于知道了。哥哥,原來你在這一百次輪回里……”堂庭咳嗽一聲暗示他住口,但樂游就是要說給浮玉聽:“一萬年了,一百次輪回,哥哥你一直陪著我,對不對?哪怕我在一堆狐貍崽子里,你都把我拎出來養了!”“噫——”浮玉好嫌棄,“堂庭,你這是罰他下凡歷劫一百世,還是只為滿足你養東西的愛好???”堂庭不好回答。樂游長得很高了,長手長腳地往堂庭身上一纏,像某種植物。堂庭被縛得死死的,推不開,只能訓他下來,“成何體統!”小狐貍委委屈屈地松了手,“哥哥明明就……”看著堂庭臉色,還是識趣地閉了嘴。哥哥明明就喜歡,抱上去的時候還在自己發間深吸了一口氣,無比懷念似的。樂游看向堂庭的眼神滿是癡迷。堂庭輕嘆一口氣,其實他小時候也喜歡要抱,是何時變了意味,自己竟從未察覺。如若察覺,或許便不會有其后種種。世事難料,往往牽一發動全身。浮玉伸了個懶腰,“困了,回宮睡覺,沒架打的日子可真無聊?!?/br>堂庭想起一萬年前那場天地大戰,若非最后關頭東始得玉魄加身,目下不知又是何光景,不由道:“祥和時日難得,你且珍惜著吧?!?/br>浮玉擺了擺手,一看就沒把堂庭的話聽進耳,“什么難得,東始現在是六界之主金玉至尊,誰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搗亂?!?/br>浮玉路上途經朱門緊閉的蒼玉宮。樂游都已歷劫歸來,原來不知不覺間,昔日最熱鬧的宮殿業已荒廢萬年,而宮殿的主人如今獨居于——絕雪山巔。百次輪回合一,獨獨造就一道靈魄。上古靈石修煉萬年,再次憑空出世。五彩祥光在云霧里浮動,山尖冒著白煙,祥瑞異兆中那縷縷白煙盈盈繞繞,漸聚一道人影。雙目閉合,仰首朝天。雪霰紛飛里他緩緩睜眼,燦金。“哪來的小寶貝,我可真喜歡?!?/br>靈石循聲看向眼前這金衣男子,懵懵懂懂地任他托起了自己的手,掌紋貼合,十指相扣。東始笑道:“就叫寶喜好了?!?/br>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