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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句都是夏溫良從未聽過的疏離,他張了張嘴,喉結滾動,幾次開口都被蘇桁恰到好處地攔了回去。溫和而平靜的語調,仿佛一潭死水,再也激不起一絲波瀾。他看著蘇桁禮貌地告別,禮貌地感謝他這段時間的照顧和包容,又細數了自己的種種不是,最后禮貌地告訴他“不用送了,已經叫好了車,下樓就是”,離開時帶上了書房的門。行李箱拖動的聲音立刻響起,原來他早就準備好了。大門關閉,旁邊房間里急促而焦躁的貓叫聲霎時清晰起來,還有爪子撓門時尖銳刺耳的聲音。夏溫良放下被捏成一團的文件,走到陽臺望著蘇桁費力地拖著行李箱,在路過垃圾桶時,不知為什么把整個書包都扔了進去,然后頭也不回地往小區門口走,攔了輛出租車。他下意識地摸煙,卻沒什么也摸到,汗濕的掌心在衣服上蹭了蹭,痙攣了一下。就這么一眨眼,出租車已經沒了蹤影,帶著他的人消失了。夏溫良看著人流穿梭的街道,突然一腳狠狠踹向書堆,搖搖欲墜的小山七零八落,變成一地凌亂。一直被他視若珍寶的書頁被扯出一道長長的口子,刺啦一聲,碎片飄到椅子后面躲了起來。夏溫良沉著臉把那塊紙撿回來,跪在地上一本本找,卻怎么也找不到它被撕毀的另一半。他雙手扶正眼鏡,擦了把汗,想起什么又踹開蘇桁臥室的門,兇神惡煞的模樣把貓嚇得飛也似地藏進窗簾后面。房間整潔干凈,枕頭和床單鋪得沒有一道褶皺。桌上空空如也,沒有蘇桁至若珍寶的外星人筆記本,沒有那一堆五顏六色的游戲裝備和亂七八糟的零食袋子。房間一下子空曠寬敞起來,不會讓人想到這里曾經住過一個邋遢又鬧騰的主人。每一絲痕跡都干凈地被抹去。夏溫良不死心地跪下看床底,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他隱隱察覺到什么,跑去廚房看冰箱里的零食,也全都不見了。也許只是小桁愛吃,所以全部帶走了。夏溫良舔舔干裂的唇角,轉身去撿被蘇桁扔掉的書包,迫不及待地打開一看,里面塞滿了他在找的東西,還有蘇桁昨天才買回來的那罐牛奶。他忽然有一個不妙的猜想,心底沒由來一陣慌張……書包里的東西散落在地,一個眼熟的紅色小盒子滾了出來。夏溫良撿起來放到鼻尖聞了聞,逐漸模糊的眼前浮現出一個青年笑著跪在他身前,一絲不茍地為他揉按額角的模樣。再也沒有一個青年跟在他后面,用最溫柔的語調夏先生夏先生地叫他。這下不用選擇了。夏溫良輕笑一聲,低下頭,手背上忽然砸落了一滴水……另一邊,蘇桁坐上出租車,路過一家KTV的時候突然要求停車。他把帽子壓得低低的,問前臺有什么房。化著濃妝的姑娘看了他一眼,甩下一句:大包,四百九十八仨小時。“就這個?!?/br>服務員驚訝了一瞬,很快就安排人把他帶到一個寬敞的房間,冷得人一進去就打了個哆嗦。一面墻上掛著兩塊超大型屏幕,另半邊房間則被沙發圍滿了。他們把另兩個話筒收起來,退了出去。蘇桁調了冷氣,把排行榜的所有歌曲點了個遍。然后他坐進沙發的一角,仿佛冷到將自己蜷成一團,突然把臉埋進了臂彎……大多數路過這間包房的人都會奇怪地駐足一下——比起其他房間里傳出的各種跑調的鬼哭狼嚎,這個豪華大包竟然一直在放原聲,全程沒人唱。暴殄天物不是,有錢人會玩。他們勾肩搭背地笑著推搡著往前走,等下次再經過這里時,里面竟然還在放,聲音還是那么大,隔音墻都攔不住房里震天響的音樂。里面的人耳朵受得了嗎?也不可能睡著。怕不是個傻子吧。嗯,最虐就是這里了。第十七章夢魘我是他新交的男朋友。天陰沉沉的,風懶洋洋吹走幾分燥熱權當交了差。飽和的水汽化成粘膩的汗液,把發絲貼在脖子里,衣料堆在皮膚上,誰也別想好過。電話打來的時候,蘇桁正被顧宇川拉著在飯館吃早午餐,胡亂攪著半碗粥,直到把濃郁的米香揮霍了個干凈。他接起電話,沒出聲。“小桁?”最后一點食欲也沒了,蘇桁放下勺子。墨鏡后的雙眼低垂,眼睫在黯淡的瞳孔里投下一片nongnong的陰影:“夏老師有什么事?”陌生的稱呼讓夏溫良一時失語,忘了要說什么:“姚斤……律師想和你聊聊,什么時候方便,咱們見個面?!?/br>“您把律師電話發給我吧,我和他直接談?!?/br>夏溫良托了下額頭,示意律師等等,快步走到屋外。他壓低嗓音柔聲地問,聽上去似乎有點受傷:“現在連見到我都不想了嗎?!?/br>沉默突然變成了一通電話的主調。“您知道的,我以前喜歡您,”蘇桁沒有掩飾自己的嘆息:“我沒這么能快走出來,現在見到您會難受,所以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咱們盡量避免接觸吧,您應該能理解?!?/br>夏溫良看向窗外低飛的燕,手掌一下下拍著欄桿,一個“能”字含了半晌沒說出口:“嗯……先定下時間吧,律師你肯定需要見的?!?/br>放下電話,蘇桁無精打采的,胃里的東西一陣陣往上反,見顧宇川也吃完了就去結賬:“我要去和律師見個面?!?/br>“我陪你?!鳖櫽畲⒖谈^來。今早蘇桁去實習公司請假,顧宇川也強硬地陪著,連自己的工作也不管了,弄得他有點不自在。而且如果聊案情的話,他不想有人在旁邊聽。“要不你送我過去吧。然后你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情,我這邊還不知道會談多久?!鳖櫽畲ㄒ桓敝灰话阉┰谏磉吘吞焖叵莸哪?,蘇桁無奈地妥協。進咖啡店之前,蘇桁還不放心地叮囑顧宇川別等他,得了保證才進去。受雇主囑托,姚律師在病人身體恢復前都盡量沒去打擾他,只在蘇桁剛剛清醒的時候同警察一道詢問了遍情況。為照顧病人的情緒,他們就連這次的談話地點都選在格調溫馨的咖啡館里。四面墻纏滿了生機勃勃的綠藤,座椅是柔軟的米白沙發。一身西裝革履的律師格格不入地坐在那里,和鎮店之寶的橘貓面面相覷,猶豫著是不是該趕走它。雇主口中那個聽話懂事的大男孩走了進來,時尚夸張的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露出的上挑唇角掛著溫柔的笑,如同兩瓣淺色帶露的桃花,讓姚斤一下子好奇起來墨鏡后面藏著雙怎樣的眼睛。落座之后,蘇桁忽然主動把墨鏡摘掉,指著紅腫的眼睛給姚律師看:“失戀了,沒臉給您看我這沒出息的樣兒,戴個墨鏡裝裝樣子,還請您多擔待?!彼室饪迒手樀臉幼?,逗得姚律師大笑,沒把這句玩笑似的話當真,還笑稱要把所里的小助理介紹給蘇桁。忽然門開了,一身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