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出現在樓下?！?/br>
楊蓮亭神色乍變，手中的杯子晃動了一下，幾滴深紅色的酒液灑在手背上。

學生仔盯著電腦屏幕，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移動，噠噠的鍵盤聲清脆地混合在震耳的音樂伴奏里。幾秒后，他抬頭對楊蓮亭道：“亭哥，我查看了各處監控器，確實有十個警察進了大廈?！?/br>
楊蓮亭神情慌張，“警察為什么會知道，我們現在怎么辦？”

學生仔的視線依舊牢牢鎖定在屏幕上，手指也沒有閑下來，“沒事，他們在一樓搜索，顯然還不知道我們所處的具體位置，他們的行蹤盡在我的掌握，要走脫并不難，但?！彼ь^，視線在場中逡巡了一圈，冷冷道：“我們中有內鬼，除了亭哥，誰也別給我跟來?！彼嫒葜赡?，此刻的神情卻是與年紀不符的沉著果決，竟比楊蓮亭更像一個決策者。

“走！”學生仔拉起楊蓮亭出了包廂。

高壯保鏢看了三人一眼，疾步跟出包廂，想必是著急去表白忠心。

剩下三個人間的氣氛突然變得詭異起來，阿康轉頭看看十一又看了一眼小寶哥，好像什么事都沒發生般說：“條子來了，寶哥，十一個，我們快走吧?！?/br>
小寶瞇了瞇眼睛，好像想用這銳利如刀鋒般的視線將對面的兩個人切開來細細查看一般，幾秒后，才開口：“我們三個人各走各的，這樣好跑些?！?/br>
“哦?！卑⒖的驹G地答了一聲。

小寶又交待：“箱子你們兩拿著，就這樣，記著，不要節外生枝，明天下午，我們在幸福社區碰頭?！闭f完，他就急匆匆出了包間。

韋小寶是故意把箱子留給他們兩個。

無論他們兩到底是不是內鬼，這個箱子此刻都是內鬼的首要目標。阿康看起來憨憨傻傻，但顯然韋小寶并沒有完全相信他，十一感覺得出，十一甚至感覺到，韋小寶更信任自己。

阿康從桌上提起那只黑色皮箱，“十一哥，快走吧，一會警察上來，我們就跑不了了?！?/br>
十一不動聲色地點頭，“我們從大廈最東邊的工作電梯走?！?/br>
兩人穿梭在KTV里，嘈雜的音樂一陣陣從沒有關緊的包廂門縫中鉆出來，混合著四溢的酒氣，讓十一產生了一種怪異的不真實感。

兩個人疾步鉆進電梯——這部大廈工作人員專用的電梯，為了方便運送東西，空間格外的大。

十一的手揣進褲兜，握緊里面的折疊小刀。

阿康邊走邊說話：“十一哥，剛剛寶哥說的是什么意思啊，有內鬼？內鬼是誰??？”

十一聲音有些低沉，“我也不知道是誰?！?/br>
他一臉天真地看向十一，“條子怎么會來這里呢？難道真是來抓我們么？這就不好辦了?！?/br>
電梯們關緊，數字從11開始減少，十一攥緊小刀，視線凝注在阿康的背脊，空氣中仿佛有一根繃緊的弦，卻在下一秒轟然繃斷。

清脆的上膛聲音響過后，黑洞洞的槍口抵上了十一的額頭。

他的動作很快，快得讓十一來不及反應。最重要的是，十一根本沒有想過阿康會拿槍指著自己的頭。

“阿康，你這是什么意思？”十一的聲音。

阿康唇角斜勾，浮現出一抹跟他憨厚氣質極不相稱的詭譎笑容，“我就是這個意思，事到如今你還要給我裝么？”

“我裝什么？”

“不是你給警察通風報信么?！?/br>
“為什么你會覺得是我？”

楊康的槍口穩定的抵在十一額頭，“我們等在一樓的時候，你上了次廁所?！?/br>
十一微微一笑，“那時候我們兩誰也沒看見誰?！?/br>
“既然只有我們兩個，你何必在裝?！睏羁的樕?，平日里憨厚癡傻全都不見了，眸光精銳，反而像極了一個逮到獵物的獵人。

“那你呢？你隱藏得這么深，在寶哥身邊，圖的又是什么？”十一藏在褲兜里攥著折疊刀的手指繃得很緊。

楊康挑了下眉，“你何不去問閻王......”

最后一個字還未出口，十一猝然發動，側身閃避的同時，伴隨著震耳欲聾的槍聲，十一手中的小刀劃出一道銀光，帶起一串血珠，噴濺在光亮的電梯墻壁。

十一跪在地上急促喘息，捂緊右臂的指縫間，鮮血汩汩而出。

回頭看了一眼，墻壁上有子彈擊穿的痕跡，不幸中的萬幸，手臂只是被子彈擦傷，沒有留在其中。

楊康看過來的眼神突然在一瞬間變得很黯淡，似乎生命的力量已被抽干，他啪一下跪倒地上，緩緩垂下了頭。

電梯轟然開啟，整棟樓里，幾乎可以聽到各處傳來紛亂細碎的腳步聲，正門口都是警車。

十一提著那只黑色皮箱，鉆進了一樓的公共衛生間，從衣裳上撕下一條布料，把傷臂扎緊。然后踩在墻壁上，鉆入高處那個不大的氣窗，隨后，落在大廈側面的小巷中。

*

“蠢貨！”長發男人一腳踹上學生仔的肩窩，他重心不穩，立時跌坐在地，連眼鏡都飛了出去。

長發男人撩了一下落在面容上的發絲，“這是懲罰你不攔著亭哥?！?/br>
“是?！睂W生仔垂下頭，不敢多話。

站在一旁的楊蓮亭上前兩步，臉色不是太好，“東方，不關不群的事，這次是我的錯?！?/br>
東方不敗轉頭看向楊蓮亭，“你說什么？你的錯？你怎么會錯呢?！彼饾u靠近楊蓮亭，臉上竟隱有怒意。

楊蓮亭不自覺地后退了一步，卻被他及時箍住肩膀。

“蓮亭，你要記住，你永遠都不會錯，只有這些廢物才會錯?！?/br>
楊蓮亭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

叫岳不群的學生仔開口：“東方先生，其實這次，亭哥的計劃本來是沒有問題的，但出了內鬼，泄露了消息?！?/br>
楊蓮亭對上東方不敗看過來的眼神，忙點頭如搗蒜。

東方不敗的皮膚白皙平滑，眉目纖細，這會他微微皺起眉頭，竟帶著幾分我見猶憐的柔弱，“內鬼？你知道這有多危險么？你要是有什么事，你讓我怎么辦?！彼f著話，把楊蓮亭擁進懷中。

楊蓮亭的手猶疑了一下，還是環在了他的腰上，“我只是想幫弄分擔一些?！?/br>
“你不用著急，雖然上官金虹那條線斷了，但我還有后續計劃?！?/br>
*

“蕭十一郎，我最恨的人，其實是你！”

連城璧從睡夢中猝然驚醒，坐在床上急促呼吸，本來就白皙的臉龐此刻更是毫無血色，額上也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他起身，走到客廳，倒好一杯溫水，端在手里卻遲遲沒有喝進口中，只是若有所思地握在掌心摩挲。

剛剛的夢境已經在他驚醒的一瞬間，從腦海里迅速褪去，只剩下唯一的模糊輪廓，站在虛空中凝望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