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題清晨，王阿姨做了煎餃、清粥、小菜，這差不多是老慕總多年早餐標配。

蒲櫟聞到香味就睡不著了。他起床，疊了被褥，打開窗戶通風，洗漱之后出門。

慕池剛好也洗漱得當，因為臨時回來沒帶衣服，穿著早幾年買的花襯衫，覺得有些不大適應。

兩人面對面遇到了，相視一笑。

“不錯?！逼褭禌_慕池身上的花襯衫揚了揚下巴。

慕池笑，上來揉一下蒲櫟的頭發。

“來吃飯啦！”王阿姨在一樓的餐廳門口喊。

慕池帶著蒲櫟下去，老慕總已經坐在餐桌邊看著一本泛黃的畫冊。

慕池走上前去，躬身看了看父親手里的東西，那是很多年前星河拍的一部片子的紀念冊。

“不要看了，”慕池從老慕總手中把畫冊抽走，臉色不大好看，推了推桌子上的小菜清粥，“快吃飯了?！?/br>
老慕總被抽了畫冊也不生氣，反而笑呵呵的伸手拿起筷子夾起一個煎餃，轉手就放進了蒲櫟的盤子里。

“小山，你多吃一點，等會兒拍戲的時候好好表現?！崩夏娇傉f完喝一口粥，笑得慈祥。

蒲櫟知道老慕總因為患病會有記憶偏差，可能是把自己認成了別人，他笑著問了慕總好就安心坐下來吃。

一邊的慕池卻定定地坐著，臉色發窘，看著老慕總不說話。

“你看我干什么？”老慕總放下粥碗，表情嚴肅了一些，根本看不出是個生病的老頭，“你還不快吃了出發?！?/br>
“嗯，”慕池應著，父親時好時壞，他差不多已經要習慣了，“我吃了就走?！?/br>
“快點去別遲到，遲到了老師要批評的，我們家的小孩可不能讓別人隨便批評哦?！崩夏娇傆謯A了一筷頭小菜入口。

“哦?！蹦匠貏偛胚€以為父親催促他回城里工作，沒想到還把他當成十多年前的學生。這一次回來，他發覺父親的病情又嚴重了一些，可能要不了多久，他就會連他這個兒子也認不出。

蒲櫟吃著飯，目光與老慕總對上了就笑一笑。

老慕總點點筷子對蒲櫟：“小山，你也快吃！”

慕池的心又是一揪，草草吃了飯就到餐廳外面等著，手里拿著那本父親之前看著的畫冊。

蒲櫟吃完和老慕總道別，而后又去一旁忙活的王阿姨那里道謝。

王阿姨手下加快動作，很快填滿兩個飯盒，一個給了蒲櫟，一個給了門口等著的慕池。

“阿姨做了一些泡菜，你們拿回去吃，不要嫌棄，家里現在就我和你爸爸兩個人，吃不了那么多?！?/br>
慕池想要推辭，看到蒲櫟已經把飯盒放在鼻子下面開心地聞著，便也收了。

“老年人少吃這些東西，”慕池說著向車庫走去，完了又回身問，“阿姨錢夠嗎？”

“夠用夠用?！?/br>
“好，那你去忙，我們走了?！?/br>
蒲櫟跟著慕池上車，出了車庫，才看清前一晚被夜色籠罩的景色。

周圍青山環繞，路邊就是小橋流水，村民悠然自得，野鴨子和水鳥在水里追逐嬉戲。

“這里真美?！逼褭等滩蛔≠潎@。

“很適合老年人和療傷?！蹦匠匦?。

兩人回城市，車子順著來時的路走，走到高速路口直接拐上了距離市區最近的方向。

蒲櫟打開手機看地圖，發現市區、影視基地、老慕總家差不多就是一個三角形，不過市區和老慕總家去影視基地差不多都是三百公里。市區距離老慕總家倒是只有一百多公里。

“小池哥，市區離家不算遠的，你以后?；貋砜纯窗??！逼褭祵δ匠卣f。

慕池笑：“我也想?；貋?，可總是太忙?！?/br>
蒲櫟覺得自己說了廢話，有些尷尬。

清早還有點冷，他想起自己的風衣，回身往車后排去看，抓著衣服往自己懷里拉，衣服上面的畫冊先掉了下來。

“這是什么，”蒲櫟人高腿長，側著身子去取掉在后排地上的畫冊十分困難，廢了很大力氣才把東西取上來，“哎呀，是的紀念畫冊。老慕總一大早看的就是這個啊?！?/br>
慕池從倒后鏡里看到蒲櫟拿著畫冊對著親生父親傻樂的神情，頭皮發麻。

他曾想過，秦山在國內悄悄投資大銘，大銘又簽了蒲櫟，看似是巧合，實際上是父親對兒子的一種補償。他也料到，以秦山目前的名聲，大概是不會主動來面對面認領這個兒子的。

此刻看到蒲櫟的表情，慕池料想自己是猜對了。

秦山那么自私的人，能暗地里給蒲櫟一碗飯吃已經不錯，當然不會光明正大地來認這個兒子！

想到這些慕池慢慢舒了口氣，問蒲櫟：“你也知道這個片子，很老了，以為你們年輕人都沒看過呢?！?/br>
蒲櫟笑著，對著畫冊上的介紹，認真地看著。

第20章

秦山。

是那個影帝秦山？蒲櫟拇指摩|挲畫冊封面右下角，那有個用金色記號筆簽下的名字。

封面正是秦山初涉電影圈時的作品海報。

畫面里主演秦山迎面朝上，正在努力攀爬一座斷崖，背上背著奄奄一息的學生。他的臉上蹭著泥灰，抓著懸崖的手指因為過于用力而微微變形。

這部關于講插隊到黔南的青年教師的電影，一問世便受到無數贊譽，無論從哪個層面上講都是一部剖析人性的完美之作。

聽說，當年得了國際大獎的，至今也被奉為電影學院學生必看的經典影片。

然而蒲櫟卻只是聽說過它的厲害，并沒有真的領教過。

原因是，他的mama蒲婭南不喜歡這個男演員。

還記得那一年，學校組織學生去看電影，要看的正是這部具有教育意義的。蒲婭南一聽是秦山演的，當場就打電話給班主任，撒謊說他生病了，不能和同學一起去影院。

那是蒲櫟第一次見mama當著他的面撒謊，紅著臉結巴著，那么的慌張與窘迫。

蒲櫟追著她問為什么，能和同學一起去影院的機會太稀有了。如果只是因為mama的喜好，就粗暴的為他做了選擇，他會覺得很冤。

然而蒲婭南只是淡淡地說：我討厭這個男演員，油頭粉面，一看就不是好人。

那時候的蒲櫟還不能理解“油頭粉面”，但也知道應該不是一個好詞。

不能參加集體活動，讓他很憋屈，蒲櫟決定一個周末都不理mama。

這件事兒過去以后，蒲櫟也沒有再想起來看看那部電影?；蚨嗷蛏倥cmama當初的那一句評價有關，此后，縱使秦山的名氣越來越大，國內外影帝拿到手軟，他都沒有專門去看過他演的電影。

“看過嗎？”慕池問蒲櫟。

蒲櫟搖頭，把緣由當成個童年樂事對慕池說了一遍。

慕池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