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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好的,先生?!?/br>“別叫我先生?!背谚f,又馬上把人往臥室輕輕拽,“去休息?!?/br>李瑜乖乖換回鞋子,一邊點了點頭,“最后一晚?!?/br>常懷瑾在一旁不搭話,像是什么都不想聽見一樣。于是在這個現實與過去重重疊疊交相呼應的一天的末尾,常懷瑾和李瑜一起換了睡袍躺在酒店套房的大床上,月光那樣明亮地照耀著,鋪陳著,催促著。他們誰也沒有余力多加體會這場靜謐祥和的告別儀式,僅僅像兩個守望彼此多年的老伴一樣并排躺在床上,隔著相看兩生厭的短短一拳,隔著五年時間匯集而成的楚河漢界,他們或無望或釋然地快速陷入了昏沉的夢境,因為這兩種情緒的本質是一樣的。都意味著結束。-凌晨兩點,是個抓人心肝的壞時辰。李瑜復又夢到了很久沒夢見過的場景。他夢到自己是很小的,家里似乎始終只有一個人,鄰居家是很平常卻足夠溫馨的一家三口,他會常常去對面吃飯,合乎做客人的規矩和自覺,當然要把最好的面包讓給鄰居家那個很可愛的小孩,他有點落寞,也有些高興,那個小男孩喊他哥哥的樣子讓他覺得歡喜。他沒什么朋友,在迷宮似的街道瞎轉悠,終于撞見一個高大的木偶人,眼珠跟燈泡似的,亮得晃眼,木偶人給小李瑜指路,往這兒走,往那兒走!誒,不錯不錯,我說你可以的吧?李瑜只會樂呵呵地點頭,覺得有木偶朋友也很足夠,又在將要走出迷宮的時候被他的朋友告知,“我的朋友來啦!先走嘍?!北銧恐硪粋€木偶人走了,李瑜朝他告別,心想到底也是,木偶人和木偶人走在一起才最搭嘛。他會繼續夢到很多殘片,卻和這些具有象征意義的抽象指代并不相同,而細微到每一種感官里,比如某個雪夜唇貼唇的柔軟,某間換衣室圍巾疊圍巾的糾纏,和一聲聲遙遠又近在咫尺的低喚,小魚,我的小魚——最后終于隨著心臟不堪重負的鼓動清醒過來,他的夢總是戛然止在常懷瑾微笑親吻新妻的那幕上。他已經很久沒有夢到這些了,李瑜睜開眼,迷茫地看著天花板,意識到自己身處何處時又側過頭看了眼身旁深睡的男人,他與他隔著一拳,他與他熟悉的懷抱隔得這樣這樣近。李瑜怔愣地看著常懷瑾在夢中微微皺起的眉頭。常懷瑾不愛做夢,也記不太清所謂的夢境,從前不適應李瑜的離別也并非夜半驚醒,而是遲遲睡不下而已。所以偶然在凌晨兩點被喚醒僅僅出于一種詭異的生物鐘,畢竟有不短時間他在這樣幽暗的時刻仍不得不進行工作。并且在每每醒來后也被逐漸磨沒了怨恨,只是淡漠地承受著這份折磨,淡漠下去也就不是什么折磨了——反正他永遠做不完那些工作,習慣就好。于是那份懲罰最終濃縮成夜半兩點夢醒時面對大床空蕩左側的惘然,別想了,他總是對自己這樣說,僅僅哀傷一瞬,復又沉淪在公務的鴉片里。他的確比李瑜更懂得承受傷痛。所以當他再一次于這個糟糕的時刻醒來時并沒什么不滿,非要說的話,只有恍然意識到今天左側并非空蕩蕩的心酸。月光從窗簾的縫隙里鉆出一截,趴在常懷瑾的腰上,李瑜靜靜盯了片刻,終于閉上眼。常懷瑾只覺得那人睡著后頭稍微朝向自己的樣子實在太動人,為什么不能再近一點呢?他一如既往地貪婪,又十足害怕著,似乎只有睡著后他才能離現如今的李瑜近一點。那便再近一點吧。李瑜往右側翻了身,常懷瑾還未等得及反應他是否醒來,就已經稍微用力把人摟了過來。他們一如往年般嵌進彼此的懷抱里,在得到擁懷后不約而同地睜了眼細細呼吸,只當這是命運最后的饋贈,以為對方都沒有醒。李瑜把手攬在常懷瑾腰上,替了那寸月光。常懷瑾把臉埋進他的頸窩,終于泊回故鄉。他突然就相信了,相信那句李瑜就是他的歸宿。那么在這最后一晚就讓他縱情享受吧,以一種克制卻銘心的方式,他這樣絕望,又這樣虔誠。那么命運可否繼續憐惜他,讓常懷瑾續上那根通天的藤蔓?可否運用感情中負負得正的歪理,讓這兩具相擁的枯骨長出新rou,讓這兩條干竭的河床匯成汪洋,讓這兩個平凡又愚蠢的人類在寒冬死出一個荒唐卻圓滿的春季——這無關命運,而在于常懷瑾能否明白解鈴還須系鈴人的道理,他斬斷它,就必得由他續上它。在于他是否甘心。-“喂,小息?!?/br>“不用了,尹老師怎么天天和你合計這些——”“你結婚就結嘛,別來酸我……我沒轉移話題?!?/br>“真戀愛了還不能給你當伴郎了……哪里慘啦?”常懷瑾一晚上什么名堂也沒琢磨出來,就在李瑜絮絮叨叨接電話的聲音中醒了,那人背靠在自己懷里嘟嘟囔囔的,他樂得裝睡,順便偷聽了不少電話內容。“還不慘!二十五了,正式工作快兩年了吧?我聽秦杉說你大學就沒談戀愛,你說你天天守著學生有什么意思,每天回家也沒人等你,日子跟沒盼頭似的——別嫌我多管閑事,宇丹哥昨天喝醉酒了還沒忘神神叨叨說小瑜怎么還沒伴兒,你說你柜都出了,還不準朋友幫你留意身邊的人呢,還是說學長不把我當朋友???”電話那頭威力可真不小,把常懷瑾也唬得一愣一愣的,李瑜像是習慣了,馬上連哄帶騙細聲細語地說,“你又亂說話,我就覺得這沒必要特地認識,隨緣就好了,挺尷尬的?!?/br>“哪里尷尬啦?”尹小息跟個炮仗似的,“都二十一世紀了,還虧得你也算長澤大學畢業的高材生,信緣分還不如信秦杉一周只上我兩次呢——不是,有什么好尷尬的,同性戀結婚都合法了,你哪里來的封建殘余嫌棄相親!”相親!尹小息還在高歌相親這門偉大的藝術,常懷瑾已經五雷轟頂,大清早被一噸涼水潑了似的,清醒得像剛吞完一罐薄荷糖。這電話里的糟心玩意兒,在跟李瑜張羅著相親?懷里人還未意識到常懷瑾已經醒了,還旁聽了大半他和尹小息的通話,他拒絕未果,被對面一錘定音——姓名和其他信息發你微信,時間地點在電話里又強調了一通,非去不可——真要感謝尹老師是尹小息親姑姑,李瑜課表和值班時間他一清二楚。他無奈地看了看掛斷的電話,心里也清楚這不是尹小息一個人跟他鬧,尹老師關心他出了力不說,那一撥朋友尹小息估計也就因為最會說又能潑被當成代表打的這通電話,他不好意思拂了這些心意。也不知道他們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