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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起和李瑜相遇的那天,他不就是嗎?李瑜忙道,“不用,我、我……”他突然卡住了,說什么?說他有人送嗎?可是他今晚不回學校,他會上到常懷瑾的車里,和他一起前往樊岳頂層翻云覆雨。秦杉像一注現實的洪流,突如其來地沖襲了他,將那個赤裸的孩子生生滌蕩出來,李瑜終于感到了鋪天蓋地的羞恥。他不用看清秦杉的眼睛都能明白其中的含義,也聽懂了他語義下的擔心,因為實在很顯而易見,他和常懷瑾根本不像戀人。常懷瑾只字未言,只在秦杉說完這句話后松開了握住李瑜腰的手,像一種允許,他愿意自降身份扮演一個劫持醉酒青年的二流角色。他可以走的,全看他如何選,李瑜站在兩條涇渭分明的河流中央,就像站在一方洲島上,選擇要淌進哪條河流里。要和秦杉走嗎?回到他乏善可陳的生活,將與常懷瑾的吻解釋為意外發生的曖昧,在酒吧縱情后的艷遇,好歹能維持一種虛假的體面,反正常懷瑾也默許了不是嗎?他什么都沒說,好像他們之間除了那個吻什么都沒發生過,他為他留足了臺階,秦杉看著他的眼睛甚至帶著幾分懇切。車來了,常懷瑾始終沒有說話,他轉身朝馬路邊走,李瑜身后突然空出一塊空地,使他感到了一種的失去。李瑜突然覺得秦杉怎樣想他都無所謂了,他還沉浸在方才那個吻的蠱惑里,他不要什么都沒發生過所能維系的安穩的結果,因為他經年來已經懂得,眼前這條河流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洗刷他,沖擊他,那里的李瑜不過是具慘淡的尸體。而常懷瑾能給他生命,能讓他淹沒在高潮的快樂里——就在剛剛,他甚至在他懷里得到了一種更為深刻的東西。“不用了,秦杉哥?!崩铊ふf,“我先走了——”“小瑜,”秦杉在他轉身前喊住了他,“雖然很不合時宜,但現在不說可能以后也沒有機會了?!背谚T的手聞言也頓了一下,秦杉繼續說,“我喜歡你,這段時間一直在追求你,你知不知道?”李瑜被突如其來的表白滯住了步子,他楞楞地看著秦杉,眼里只有難以相信,常懷瑾意味不明地笑了聲關了車門。車子就要發動了,李瑜來不及消化,只匆匆朝秦杉說了聲,抱歉,他和他人生中第一個向他表白的人說了抱歉。接著跑向黑色的商務車,仿佛終于從洲島上奔逃下來,將另一個他背叛。他急切地涉過險灘,相信命運的禮物被藏在名為常懷瑾的河岸。-車內溫暖的空氣迅速包裹了他,李瑜坐到常懷瑾身旁,得到了一點安定。常懷瑾瞥了眼他的圍巾,上面還沾著白色的雪,他拇指和食指無意識捻了兩下,常懷瑾看著李瑜有些惶然的樣子,心下涌上一股不屑,喜歡?“你圍巾是他送的?”他突然發問。李瑜愣了一下,然后點點頭,“是的,先生?!庇知q豫著補充了句,“我……不知道他喜歡我?!?/br>“彭宇丹是誰?”“暗戀過的人?!崩铊び行┚狡鹊幕卮鹚?,常懷瑾卻好像突然提起什么興趣,“喜歡了多久?”“大概四年吧?!崩铊ず苈犜挼鼗卮鹚?,常懷瑾只看著他,似乎在等他繼續說下去。按耐四年的喜歡在這平淡的注視里似乎變輕了些,李瑜想常懷瑾大概只是出于聽故事的好奇,他已經不會為彭宇丹感到難過了,于是細細說著:“是高中的學長,在學生會認識的。我那時候也不知道為什么就喜歡上他了,他……很好,很開朗的一個人,我也因為這個意識到自己喜歡男生了?!背谚c了點頭,示意自己在聽,李瑜突然覺得有些高興,他從未與人分享過的漫長暗戀好像終于等來一個缺口,又莫名有些急切,因為那段時光里的他似乎也是發著光的,他為此感到微妙的驕傲。“他成績很好,比我大一屆,我沒敢表白,等他畢業到了長澤大學我也就高三了,聯系少了很多,我就想著也考到長澤大學來?!崩铊ふf著,眼睛稍微垂下來似乎陷入了回憶,眼尾的弧度像勾著記憶金色的絲線,嘴角帶了一點笑,常懷瑾從未見過他這樣溫柔的表情。他接著說,“然后高三就特別努力,我成績很一般的,也知道自己不夠聰明,和家里關系一直不太好,每天做夢想的都是考到長澤大學來,有點逃避吧?但就是一個很堅定的念頭?!崩铊ぷ猿暗匦α艘幌?,“那年看書把眼睛看壞了,戴了眼鏡。等考過來她已經有女朋友了?!彼D了頓,還是決定說,“我遇到您那天……是他求婚成功那天?!?/br>然而他的眼神里卻沒有很多悲傷,而是發著光的,閃耀的,常懷瑾不解,他在高興什么?這樣的表情就像侃侃而談期待著和男友結婚的常懷馨一樣,常懷瑾突然覺得索然起來。“是么?!彼麤]做評價,只敷衍地應了一聲。李瑜不懂他態度怎么突然冷淡了,于是試著問他,“先生,您有過喜歡的人么?”常懷瑾很輕地笑了一下,“沒有。李瑜,喜歡人是什么感覺?”寒芒悄悄蓄著力,李瑜還沒有察覺到危險,他很認真地回答他,“是很好的一種感覺?!彼肓讼?,“它讓我覺得自己有意義起來……有想要達成的東西,像一股很快樂的能量?!?/br>常懷瑾不敢茍同,他的能量同樣充分,而是出于對命運的掌控欲,喜歡在他眼里同樣是一種可以被cao縱的東西而已,它很弱,很不值錢。“快樂?”常懷瑾似乎在提醒他,“它讓你在落空后到酒吧買醉?!彼α讼?,“那我得感激你的喜歡,它讓我撿到了你?!彼恼Z氣仿佛是撿到了一個信仰喜歡然后被神拋棄的垃圾。“先生,”李瑜被他刻薄的話扎了一下,心臟汩汩地流著血,他有些艱澀地回答,“雖然的確是這樣……但它也讓我變好了一些?!彼窳寺耦^,“我……是一個沒什么志向的人,只是很平凡地活著,但偶爾也是希望,希望自己能發光,有一點點價值的?!彼÷暤珗远ǖ卣f,維護自己不多的尊嚴和意義,“它讓我有了一些價值?!?/br>常懷瑾難得看到李瑜忤逆自己的樣子,又是他不討人喜歡的固執,于是又問他,“那我們的游戲呢?”他記得李瑜說過這讓他感到活著,“讓你覺得自己有價值嗎?”“是的,先生?!彼姓J,又直覺常懷瑾將更為嚴厲地打擊他,讓他有些害怕。“那你的喜歡算什么呢,小鯉魚?!背谚獞蛑o間的稱呼和彭宇丹在學生會辦公室的聲音奇妙地融合在一起,他接著說,“不是我撿到你也可能會是別人,隨便一個人能讓你達到高潮就是你所謂的價值?”“不是這樣的……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