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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懷疑自己幻聽了。再仔細一聽,入耳只有淅淅瀝瀝的雨聲。陳墨有些好笑地彎了彎嘴角,覺得自己真該回去治治耳朵了,居然能把雨聲聽成付泊如的聲音。應該沒人知道他來了這里,干等著也不是辦法。總不能真在這過一宿吧,連個遮雨的地方都沒有,還不如回去換身干凈衣服。陳墨在地上隨便撿了根木棍,在閃電劃亮天際的一瞬間確定了下山的方向,用木棍試探前路,邁開步子。也許是上天誠心和他作對,閃電出現的間隔長了許多,雷聲也偃旗息鼓,似乎是雨停的前兆。墳墓在山頂樹林最深處,往外走的時候稍不留意就會樹枝絆一跤,再加上泥路濕滑,看不清前路,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他似乎又幻聽了。聲音更近了一些,但被雨掩蓋得模糊不清。風勢不減,呼嘯著撲面而來。陳墨閉眼偏過頭,眼鏡滑落鼻梁,被風一吹,不知道掉在了哪。還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本來就看不清,這下更瞎了。陳墨認命地蹲下身子在地上摸索,順著風吹去的方向緩緩移動腳步。腳下的泥土似乎松軟了些,踩上去軟綿綿的。閃電剎那間劈開昏暗的蒼穹,刺眼的白光在眼前乍現,陳墨瞇眼勉強看清眼前的景象。眼鏡就在不遠處,反著光,一眼就能看見。他撐著木棍站起來,一步步走過去,鞋子陷進泥里,要使勁才能拔出來,一片朦朧的視線中,前方的樹木好像越來越少,直至空無一物。因為看不清,所有的感官都略顯遲鈍,他轉頭屏住呼吸辨別了片刻,那一聲聲的呼喚從模糊逐漸變得清晰。好像……真的是付泊如。眼鏡就在身后一步之遙的地方,陳墨想戴上眼鏡好好看看,真的是付泊如嗎?他的心臟劇烈地鼓動起來,似乎在胸腔中震出回音。付泊如艱難地往前走了幾步,用傘柄撥開橫陳在眼前的樹枝,聲音已經啞了,稍一用力就會有撕裂般的疼痛,他像是毫無知覺一樣,在閃電再次劃開夜空的同時,用盡全力大聲喊道:“陳墨!”“陳——”他烏黑的瞳孔驟縮,那一瞬間所有故作灑脫的從容全部天崩地裂。陳墨離他大概有十米遠,目光閃爍地看向他,他似乎很驚喜,隔著這么遠都能隱約看到他眼角眉梢的笑意。他背后的料峭懸崖像是猛獸張開的血盆大口,危險悄無聲息地降臨,只一眼就讓付泊如連呼吸都覺得困難。陳墨……看著我。走過來。不要回頭。不要亂動。“陳墨?。?!”第31章救護車到山下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后了。祁嘉開著手機手電筒氣喘吁吁地跑在前面,風雨聲勢漸弱,但被冰冷的雨點劈頭蓋臉亂砸一通并不好受,他咬緊牙拼命往前跑,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見陳墨不省人事地趴在付泊如背上,眼眶一酸,腿上又充滿了勁。直到跑到山下,他才敢稍稍松口氣。救護車的車燈打出去老遠,醫護人員穿著雨披抬著擔架沖上前,把雨傘遞到祁嘉跟付泊如面前,要把陳墨搬到擔架上,使了使勁沒拽動付泊如的胳膊,焦急道:“松手啊,快松手……”付泊如這才如夢初醒般地松開鉗制住陳墨腿彎的手臂,醫護人員手忙腳亂地接住陳墨,祁嘉在旁邊幫忙,走出一段距離后,才發現付泊如沒跟上來。車燈照亮的雨幕中,付泊如怔怔地站著,臉頰以及衣領蹭上了血跡,被雨水一沖,順著側臉的輪廓滑下來。祁嘉本來想說什么,猛然對上他通紅的眼眶,頓時啞然無語。付泊如從親眼看著陳墨跌落山崖開始,整個人就處于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態。他瘋了一樣地要沖下去,被正好趕來的祁嘉一把抓住,然后兩人連滾帶爬地攀著巖石下去找人,所幸山崖不高,底下巖石又少,陳墨仰面躺在泥地里,雙目緊閉,怎么喚都喚不醒,祁嘉哆嗦著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萬幸,還有氣。可仔細一看祁嘉差點沒被嚇死——陳墨臉上脖子上胳膊上腿上,幾乎是渾身上下都見了血,更要命的是后腦勺血跡更多。他下意識地看了眼付泊如,付泊如看上去很冷靜,連說出的話都口齒清晰:“別動他,打120?!?/br>他不讓祁嘉動陳墨,反而自己挽起袖子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身子。祁嘉斷了的腦回路這才反應過來,眼前這人是個醫生,還是個醫術高明的醫生。他散了的魂魄堪堪歸位,差點喜極而泣,恨不得讓付泊如現場給陳墨動手術。可醫術高明歸醫術高明,深山老林里連救護車都進不來,更別提做手術了。付泊如一路背著陳墨下山,所有的感官自動關閉,他不能慌,不能累,甚至不能多看陳墨一眼。不然他怕自己會撐不住。他黑沉的眼珠轉了轉,茫然地看向祁嘉,只能看見他的嘴一張一合,卻聽不見任何聲音。救護車的車燈有些刺眼,一滴水珠順著眼角滑落,不知是雨還是什么,落進嘴里有幾分苦澀,瞬間喚醒了他尚且扔在山底的意識,一時間所有的感覺、焦灼、恐慌像是火山噴發出的guntang巖漿,排山倒海地將他吞沒,灼得他心口一陣疼痛。上了救護車后,付泊如一言不發地坐在擔架旁邊,那目光跟長在陳墨身上似的,連眼都不眨。陳墨的額頭上被劃出好幾道口子,血淋淋的乍一看上去挺嚇人,醫護人員為了緩解他的情緒,開口安慰道:“別擔心,目前看來暫時沒有生命危險?!?/br>付泊如緩緩抬起頭,目光閃了閃,像是被這一句話安撫下來,僵直的脊柱有了微不可察的彎曲。他是個專業的醫生,那些血rou模糊的傷到底致不致命他看得出來。可就算他看出來了,心里的弦也緊緊繃著,他需要更多人的安慰來證實自己。陳墨不會有事的。你聽,所有人都這么說。付泊如閉眼垂下頭,手指伸進濕漉漉的發中,將臉埋進掌心,靜默片刻后發出一聲低沉的、顫抖的嘆息。救護車在雨中疾馳,一路上闖了三個紅綠燈,呼嘯著開進醫院。縣里的醫院條件不比江城附院,走廊狹窄昏暗,頭頂的燈泡呲拉呲拉地閃爍著,墻壁上映出兩道模糊的身影,一坐一站,各種難言的味道涌入鼻腔,嗆得祁嘉都不敢大口喘氣。付泊如一動不動地站著,祁嘉怕他勞神傷力太過最后把自己給折騰倒了,沙啞道:“手術時間估計很長,你要不坐會?”付泊如沒回應,也不知是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