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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推開門,見解嶙已經醒來了。解嶙坐在燭火下面,微微低著頭,脖子上有幾塊刺目的紅。他安靜極了,像是一幅畫。美艷又帶著欲.色的畫。天征喉結微動,開口道:“身體怎么樣了?”解嶙緩緩抬頭,那眼神平靜,注視天征的時候,好像并沒有看他。“天征,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怎么從這里出去了?”天征心中的警鈴驟然就響了——解嶙恢復記憶了。“謝謝你,給我提醒了,”解嶙神色淡淡,“這里是罪佛鄉,所有的一切都根據入幻境者內心深處的渴望所幻化,所以——我遺忘了那段導致我對你冷漠而對讓你難受的記憶,看得出來,你很喜歡這里,所以,我的身體遲遲不恢復?!?/br>天征咬牙,任涼刀在自己心上劃過一下又一下:“對?!?/br>解嶙淡淡地望著他:“我的行為舉止也都受了你的影響,因為,你希望我最好永遠都不要恢復,對嗎?”天征抿唇。“當然,這種世外桃源的地方,自然是我所向往的?!苯忉桌湫α寺?,“罪佛鄉真是名不虛傳?!?/br>“這里的一切都是虛假的,你該知道,你在這里面得到的越多,從這里面出去后,你所經歷的現實,便會越貧瘠?!?/br>天征看著解嶙銳利的眼睛,說道:“我并不后悔?!?/br>解嶙站不起來,他渾身酸痛,一陣一陣的痛楚似乎還在提醒著他昨夜所經歷的荒唐事。“那好,既然這件事你清楚……”解嶙話音一頓,“那我重生,你隨我而來……”接下來的話,解嶙不愿再說,他們兩個都很聰明,不必說也清楚了。神劍溯有回溯時間的力量,一般的靈力不夠引發此等逆天行徑,那天征便引了天雷過來,以天道龐大之力引渡解嶙,叫時光回溯,回到了九千年前。準確來講,他們兩個不是重生,而是神魂回到九千年以前。因為,這是讓已經渡死劫失敗的解嶙活著的唯一辦法。但到這里,解嶙卻又想不通了,天征那么拼命地讓自己活下來,那自己為何會渡劫失???解嶙深吸一口氣,遠遠地看著天征,涼聲道:“天征,這里是罪佛鄉,我們得出去?!?/br>“這里的一切,都是虛假的?!?/br>假的。解嶙話音一落,周圍的景象頓時崩潰,如高山傾頹,土崩瓦解。所有的色彩高嘯盤旋著遠離而去,眨眼間,罪佛鄉破,他們又回到了風沙漫天的流川谷。破解罪佛鄉說難并不難,只要看穿幻境之內皆為虛妄,身臨之物皆為虛假,就可破。解嶙渾身酸軟,乍一失去支撐,頹然就跌倒在了干燥的沙子里。天征下意識地就去扶他,但卻突然想到什么,手腳都停住了。那大婚之夜,那合巹酒,還有那荒唐大夢,不過都是虛妄。回歸現實,夢破,他已承認罪佛鄉之內皆為虛假與幻境,荒唐一事在現實中永不可能發生。天征絕望極了。解嶙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朝天征一步一步地走過去,踮起腳,倏然伸手勾住天征的脖子,強迫他低頭,天征微怔,沒反應過來,睜大了眼睛親眼看著解嶙與自己雙唇對上。解嶙蜻蜓點水,輕聲嘲著:“我像是那么翻臉不認人的人嗎?”第39章神秘人信天征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他像個木頭人一樣,呆呆地看著解嶙。好半晌,才蠕動嘴唇:“解嶙,你……”解嶙松開對天征的禁錮,后退一步:“你怕我后悔——我又有什么可后悔的?!?/br>他又嘆氣,見天征不接話,無奈道:“你是沒長嘴還是怎么?把那些話說出來難道我會吃了你?”解嶙很想生氣,但他氣不起來,再加上渾身酸痛,有氣無力,更是沒那精力去執著天征的隱瞞。天征低垂著眼眸,不說話,卻是抓住了解嶙的手。解嶙看著天征的反應覺得有些新奇,眼眸垂下來,食指蹭了蹭自己的嘴唇,道:“為什么到現在才說?”天征仔細端詳著解嶙的臉,喉嚨仿佛已經被梗住了,他艱難地做了幾個吞咽的動作,才沙啞道:“我……我說不出來……”解嶙皺眉思索,一瞬間便想通了關竅,有天道的一雙眼睛在盯著,本來天征所做之事就是逆天道而行,更何況是說出遙遠九千年后的真相。“既然如此,你也并未洗清嫌疑,我只能向我自己證明你曾救我一命,可我渡劫失敗的原因,”解嶙看向他,“你知道嗎?”天征徒勞地張嘴,剛要吐出那兩個藏在他心胸之中許久的兩個字,萬里晴空驟然變色,沙塵漫天,狂卷而起,一時之間飛沙走石,風仿佛都帶了利刃,而高空的濃云之中,竟隱隱有了雷聲。兩人均看不清彼此,黃沙似乎都裹上了一層濃烈的血色。天征忽然臉色變得難看,扼住咽喉,彎下腰,極為難耐一樣,竟還嘔出了一口血。解嶙頭發被吹亂了,他將頭發別的耳后,露出一片白皙的頸子,輕輕撫著天征的脊背,道:“我知道了,別說了?!?/br>天征擦拭著嘴角的血絲,沉默地看著解嶙。他一旦沒了說出那些字眼的念頭,天空驟晴,風暴散去,唯有地面溝壑縱橫,證明剛才那一場瘋狂的災難確實存在。解嶙聲音輕輕地:“對不起?!?/br>天征當然知道解嶙在試探自己,試探是不是真的如自己所說那樣,受到天道制約。也在看自己,有沒有對他說謊。天征一點都不覺得解嶙需要對自己道歉,他調整好狀態,又掐了個清凈決洗掉衣襟上的塵土與血,才道:“不用的?!?/br>解嶙輕笑一聲,手心朝上,向他伸過去。天征看著解嶙的動作,疑惑地看他。解嶙:“別裝傻,萬象拿出來?!?/br>天征不情不愿地從納物袋里掏出一柄銀白的長劍,面無表情地遞給解嶙。但隨便拉一個路人過來,都能看出來他非常不高興。解嶙知道天征心里慪氣,摩挲著劍柄,抬眸看他:“萬象是主殺之劍,可沾血腥,你是主生之器,用你造太多殺孽的話……”天征看著解嶙,靜待他說出下半句。解嶙誠心氣他,意味深長地一笑,轉身,朝著黃沙之上一輪血紅落日緩緩走去。他將萬象插入身后背著的劍鞘里,走了幾步,又側身,黑衣黑發將他襯得白如冰雪,他遠遠地朝天征一揚下巴:“走了,找玄衛去?!?/br>天征落后老遠,只看得見無邊無際的黃沙,熱氣散盡蒸騰向上,渾圓落日在那人身上鍍著一層金,那一瞬間,他心如止水。天似穹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