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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是他誕生的地方,上一世他在津川繞了個大圈才在涇水上游尋到了瀚辰帝君,那這一次,他決定繞過蓬萊閣,從涇水下游一路往上,沿著河邊走。他的記憶已經模糊了,因此他并不確定這次與上一世的時間偏差有多少,只能采取最笨的方法,一點一點追過去。解嶙也不知道為何自己對天征的執念這么強烈,一般仙和人才喜歡在戰斗中使用外物制敵,而妖與魔則更喜歡使用自身的力量,在血性的戰斗中進行廝殺,用利爪、用雙拳,甚至化出原形撕咬對敵。這種依靠他們自己的力量使他們安心。但解嶙并不能,他本相是一條蛇,蛇沒有利爪,也沒有緊密咬合的鋒利牙齒,現出原形戰斗會使他進入無法自救的尷尬地步。而且最主要的原因是……撲上去就咬,未免太過有失體面。因此,解嶙酷愛用劍。他當上了妖尊,事兒倒挺多。涇水是橫在津川之內的一條長河,發源于流川谷,流經蓬萊閣與七星殿交界處,直刺阿彌天,最終匯入無量海,且涇水是一條擁有神奇力量的河流,若想橫渡,無法借用任何外來力量,造橋不可,御劍不可,靈寶不可,只能靠著一雙赤足,淌水走過去,若非要借用外來力量,則所有靈力都會在涇水上空失效。但涇水的神秘力量并不僅限于此,它神奇之處在于若是至純至善之人走進去,河水會清澈依然,并且渡河的人不會有任何不適的感覺,但若是心有雜念且邪惡貪婪的人渡河,河水便會根據他邪惡的程度變得渾濁,他本人也會感覺到難以忍受的刺痛,算是對渡河之人的一次歷練。不過若是心性堅定之人,在涇水之內浸泡沐浴,便能洗淬靈髓,從而對修煉有諸多助益。因此,涇水也成為了津川之內的一樁妙談。解嶙沿著涇水之畔走了二十多日,已經過了蓬萊閣,再往前走便是七星殿的管轄范圍之內了,上輩子他便是從七星殿失望而出,橫渡過涇水之后,在無悲天的領域之內遇到了瀚辰帝君。解嶙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打算就地休息,他蹲下身來,準備在涇水中掬一捧水洗洗臉,可他的手剛伸入清澈的河流之中,就見手周圍的河水顏色驟變,變得渾濁難分,而且一股難以忍受的刺痛刺破他手部肌膚,順著神經傳入身體各處,他沒忍住,驚呼一聲,迅速抽離雙手,涇水立即變作澄澈,而他抬起雙手,想象中的血rou淋漓并沒有出現,依舊是冷白的皮膚,纖細的手指,完好如初。解嶙聽說過涇水有試煉之用,只是他上輩子自知罪孽深重,從阿彌天尋得浩海宸星之后就從沒再靠近過涇水一步,唯一一次還是在他年少時,滿腔赤誠,為尋瀚辰帝君,渡水而去。解嶙嘆了口氣,殼子是原來的殼子又有何用,里面的芯已經壞了,依然渡不過去涇水。他沒再耽擱,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衣服,就又繼續向前走,這里已經離他上一世遇到瀚辰帝君的地方不遠了。他又走了大半日,忽聽前方有細細擊水聲,他瞬間屏住了呼吸,加快腳步,但手同時按在了天征的劍柄上,以防萬一。距離擊水聲越來越近,解嶙放輕腳步,繞過一塊巨石,但腳下綠草鮮嫩,即使他腳步再輕,草葉也承受不住壓迫,紛紛倒了,折出汁液,這便鬧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響。解嶙也知道憑自己如今這匱乏的靈力,根本隱藏不住行跡,索性直接大方了起來,腳步如常,再向前幾步,便看見了河的對岸有一素衣男子正用法訣烘干自己身上的水,男子明顯聽見了解嶙鬧出的動靜,手中動作猛地停下,眉間緊鎖,發梢還滴著水,扭頭,夾雜著浩瀚靈力的一聲怒喝直直擊中解嶙:“誰!”解嶙清楚,這是瀚辰帝君。解嶙被這靈力威壓壓得雙腿發軟,這是生理上弱者對強者的畏懼。解嶙拼命忍住,隔河迎著男子威嚴的目光,遮住了眼中的光,不卑不亢道:“帝君,我自帝王臺與君山來,一路都在尋找喚醒我的本命劍的方法,路過此地,有緣與帝君相遇,懇請帝君指點一二?!?/br>那男子停頓半晌,問道:“你怎知我身份?”解嶙心里天崩地裂一聲響,他一時心急,竟忘了此刻的自己與瀚辰帝君從未接觸過,他一介小妖,哪里能識得帝君這種大人物的?他大腦高負荷運轉,眼看著都要燒掉了,才想出個理由來:“我幼時就非常仰慕帝君您,曾有幸見過一次您的真容,因此,剛才便認了出來?!?/br>他說的是真話,大約在他靈智初開之后不久,蓬萊閣召開十年一度的萬法會議,那時蓬萊閣宴迎八方來客,如升階上龍血花鋪路,鋪了數百里遠,各方尊者皆受邀而來。那時,解嶙還是個萬事都不懂的小妖,為了使自己修煉速度快一些,便暫時離開帝王臺,前往蓬萊閣吸取靈氣修煉。好巧不巧,龍血花路正巧有一截是橫在從帝王臺前往蓬萊閣的必經之路上的。那時,他只看見了有一人走過,華貴紫衣曳地,衣尾端卷了幾片龍血花花瓣,深目高鼻,一副眾生皆過眼云煙的模樣,唇線繃得很緊,顯得冷漠。他匆匆而過,如清冷月華從天而降。這是解嶙離瀚辰帝君距離最近的一次。瀚辰并沒有完全相信他的話:“是嗎……”解嶙垂頭道:“我所言句句屬實,并不敢妄言?!?/br>解嶙見瀚辰沒再說什么,便將自己所說又重復了一遍。瀚辰帝君半晌沒有發出聲音,就在解嶙懷疑自己要被拒絕的時候,他突然發聲:“那你過來罷?!?/br>瀚辰的聲音質冷,偏脆,其中夾雜著孤高的清冷,是藐視天下的孤獨。瀚辰的話讓解嶙聽不出喜怒來,但解嶙知道,若是自己真的這么渡了河,先不說自己現在這具破爛的身體能不能捱過那熬人的疼痛,光他渡河的時候,河水變得那般渾濁,等他過去之后,瀚辰會不會像上一世那般待他還要另說。瀚辰雖對妖魔并無成見,但他作為無悲天之主,也是斷然不會無緣無故地幫助一個殺孽滿身的蛇妖。可若不渡河,他連瀚辰這關都過不去,又如何能進阿彌天去尋浩海宸星?解嶙閉了閉眼,咬緊下唇,復又睜眼,沉聲應了句“好”,便邁步向涇水岸邊走去。他已經活了一輩子,沒什么豁不出去的。第5章護心之鱗(一)解嶙看著沉默的瀚辰,一言不發地脫了黑色長靴,將褲腿挽到膝蓋,露出了一截細白的小腿。他輕輕抬腳邁入河面,撥碎了平靜如鏡的涇水河面。灼痛瞬間傳來,他像是將腳放在了被火燒紅的刀尖上,額頭滲出一滴冷汗,咬咬牙,又邁出另一只腳。在他第一只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