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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朝門口指著。他是想要向今天辦事格外不得體的轎夫及喜娘們發難。可最先映入眼簾的那一抹紅居然不是喜娘的紅裝,也不是轎夫身上配的紙扎紅花。是喜服。“誰?”穿著喜服的人聲音冷冷的,他站在入廳的門檻前,身上沒有半點生人活氣。“誰大膽?”他嗓音冰涼地又問了一遍。哈巴狗長老好像就被來者的囂張和形貌給震住了。因為這人的的確確穿著慣例的新娘嫁衣,但又把金銀玉飾給卸了個干凈。對方干干凈凈的黑色短發下是一張同樣干凈素冷的臉,紅蓋頭不知去了哪,應該被新娘捧在手中的同心結也……也勉強剩了一段紅綢在他手里。繩結卡著剛才做通報的轎夫脖子。——這還不夠大膽??!廳堂里的管事長老們都震撼了。他們的思維比普通村民更加守舊,更拘于傳統。來人完全不遵守規矩,到了喜堂門口卻拋頭露臉,裝扮缺損,鳳頭釵不插紅蓋頭不戴。還敢對著長老嗆聲!簡直無法無天,完全不把他們宗族看在眼里!視宗家禮數高于一切的老鬼們氣瘋了。“穿我孫家喜服卻不守我孫家規矩!”坐在堂內高位的長老大罵,“你真是目無尊長,寡廉鮮恥!”小秋本來完全沒耐心聽旁鬼廢話。他站在門口多停了幾秒沒有動作,是剛好正接受著兩個娃娃在里面傳遞的消息,聽他們匯報盛珣就在里面,且一切都好。誰知也就接受消息的這一小會,被迫聽了兩句深山老鬼的怒斥,還是趾高氣昂的說教。小秋面無表情抬眼,眼神比剛剛問“誰大膽”時還沉。他這會狀態其實不太對勁。在喜屋那邊穿上一身喜服時,小秋還莫名其妙感到一絲歡喜,會對著鏡子發笑。可在來祠堂的路上,他離這里越近,心中便像壓著煩躁,會油然生出一股說不出的厭惡。一開始,小秋懷疑過自己是受了怨氣影響,畢竟他正拿積怨潭給自己“充電”,又還身穿嫁衣。這嫁衣代代相傳,和棺蓋一樣上面依附有無數冤死新娘的怨恨力量,會多少觸動穿戴者的情緒也是正常。但在真正邁過祠堂正門的一刻小秋便確定——不,不對。他情緒異常,不是受外物影響。他只是發自內心的對“宗祠”這個場所感到厭煩。就好像,在他模糊不清的記憶里,“喜服”是一件事值得高興的事,而“宗祠”則討厭透頂。以至于他一站到這陌生祠堂的門前,就有點想拆。……尤其這里面還正“高堂滿座”,有好幾個端腔拿調的老鬼試圖拿尊卑禮數壓他,以為教訓幾句“沒規沒矩”,便能讓人會乖乖退讓,接著老老實實聽從安排。這情景依稀還帶給小秋一些熟悉感。他剛剛臨門而立的剎那竟有一瞬間的恍惚,總覺得這樣的情形他好像也曾在哪一刻面對過。不過,那些人不敢對他喊“大膽”。他們說的應當是其他別的什么。他兀自回憶了一會,卻記不起來更多,那混淆感也倏忽而逝。只留下滿心厭煩。“太吵了?!?/br>堂上的孫家長老還在持續說教,以為自己的氣魄震懾了這面容年輕的小鬼。他兀自嘚啵不停,卻是忽然聽見對方說了這么一句。“你說什么?!”自覺又受冒犯的長老橫眉豎目。門檻前一身嫁衣的人沒理。那人只慢慢抬起腿,好像是要跨過門檻入廳。但在孫家眾鬼的注目下,他直接踩在了門檻上。“你——”近門的那位“哈巴狗”再次出聲,疾言厲色。小秋頭也不回,木混磚的建材在他腳下脆如薄板,很快分崩離析。他踏著門檻的殘軀入堂,將孫家推崇至上的禮教尊卑都踩在腳底。兩旁有暴怒的鬼朝他撲過來,終于是想到要攔下他這不速之客。小秋手里的同心結還剩一段綢,他手一松,那段綢布的末端下一秒就纏上對方脖子。被勾住脖頸的鬼倒飛著撞上后方墻面,正中享堂里高懸的孫家牌匾。牌匾歪斜著垮塌,接著一面墻也步了門檻的后塵,當場在孫家眾鬼面前像塊豆腐一樣被一撞即碎。整個祠堂轟隆作響。“……放肆!你放肆??!”狼狽躲閃斷裂墻體的那位“大長老”在好一會后才暴怒出聲,他青面獠牙,烏骨雞似的爪子手指都延長了一倍,沖著穿著嫁衣的“新娘”當面抓來——嗖。是短促的風聲。在祠堂正被強拆的背景音下,這點聲音堪稱輕不可聞。“……”可孫家的大長老驀然收聲,他的手停在離“新娘”還有好幾步開外的地方。一根長釘結結實實穿透了他的手,末端還連著長繩,繩子延伸向墻壁斷裂的后方寢堂。“您既然這么自持身份,就勞煩也盡量像個長輩一些,有點長輩樣子?!?/br>寢堂里有人這樣說,長繩的盡頭在那人手里繃緊。一片飛揚塵土下,不知是不是灰塵帶來的錯覺,繩身還像微微泛出金光。那人的聲音很溫和,和天生嗓音帶冷的“新娘”十分不同,如果不看他的舉動,你甚至會覺得他是正在平和的勸告你。可大長老面容扭曲。長釘扎得結實,繩子在那人手里沒有半分放松。那人從后方寢堂走出來,把屬于生人的活氣大咧咧釋放在滿是鬼怪的屋子里,手上還不疾不徐,正一圈圈將隨著距離縮短而富余的繩子繞到自己手掌下方。“麻煩這位長老?!笔懻Z氣平淡地說,“別隨便伸手碰別人的新娘?!?/br>他目光徑自越過了舉著手的鬼,落到穿著嫁衣的小秋身上。小秋平常的衣服是冷色調,他第一天跟盛珣見面的時候,穿的還是當年在“洋房鬼屋”里那身白衣黑褲,看起來真的很像一個年輕學生,帶著一種老派的干凈冷素。后來跟盛珣同屋共處,盛珣給娃娃們買東西都有點停不下來的架勢,當然就也給小秋添了不少對方的專屬用品——其中包括一堆小秋覺得自己用不上,但盛珣覺得他用得上的新衣服。那些衣服都貼合著小秋身上那種冷調的氣質,顏色以黑白藍灰為主,盛珣認為這樣的顏色對方應該喜歡,也合適。但今天,他忽然覺得濃墨重彩的顏色對方也很適合穿。嫁衣艷紅,在夜晚看起來像一團火。紅色的映襯讓黑發白膚都變得更醒目。那過分鮮艷的色彩似乎還會提亮氣色,讓小秋的臉都不再是裹在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