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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草原,一路做到了昆侖山。倘若……那時候,蕭小王爺冒冒失失,拿著聘禮,來北疆追他。云瑯低頭想了半晌,胸口一熱,沒忍住樂了,又長長嘆了一口氣。蕭朔喂飽了野兔,將親兵新從云州城里送的點心匣子拿過來,正替云少將軍倒茶,循聲低頭:“嘆什么氣?”“嘆你我錯失良機?!痹片樀?,“你若那時候便去找我提親,我一緊張,三五年不敢回京。到時你舉著聘禮在后面追,我帶著兵在前面跑,你接著追,我接著跑……”“你追三年,我跑三年?!?/br>云瑯長嘆口氣,從小王爺手里叼走了那一塊點心:“如今不要說北疆,你那沙盤所指之處,說不定昆侖山都是我們的了?!?/br>作者有話要說:最近白天需要在外面跑,從明天起,更新時間固定下午六點之前~抽紅包,愛大家!136、第一百三十六章天還未黑透,應城下已擺開了慶功彰勝、接風洗塵的流水席。朔方軍寒酸慣了,幾時也不曾有過這般陣仗?;鸲焉霞苤镜浇顾纸瘘S的野羊,熱騰騰的白面餅,酸甜涼潤的葡萄釀,野藿菜混著鮮美的rou糜粥,滾沸的蔓菁燉羊rou溢開nongnong香氣。云州府吝嗇久了,此次出手難得大方,上好烈酒的醇香從泥封里沖出來,沖進涼曠的淡白月色。濃郁的rou香與酒香混進夜風,在寬闊的曠野里蕩開,也悄無聲息地飄進了應州城。城頭上,應城太守連斟的臉色已黑得如同鍋底。“朔方軍搞得什么名堂?”他身旁的襄王幕僚皺緊了眉:“這是當真狂妄到了這個地步,還是兵力馬匹不足,示敵以弱弄出來的空城計?”幕僚看著城下仿佛全無防備的朔方軍,低聲道:“不論是哪個,我軍若趁此機會,一鼓作氣沖出去,說不定——”“我們是被圍的城,外面的圍兵用空城計?!?/br>金人將領掃他一眼,寒聲諷道:“你們漢人讀書讀傻了?沒看見林子里的人影刀尖?”幕僚一滯,忽然回過神來,忙閉上嘴。“朔方軍打了這些年埋伏,風吹草動不見人,從不會出這種錯?!?/br>又一個幕僚道:“只怕……這才是本意?!?/br>那幕僚揣測著低聲道:“故作疏忽、藏實示虛。假若我軍當了真,一舉齊出,只怕要被狠狠打個措手不及?!?/br>“難說?!庇钟腥说?,“打了這些年仗,早打殘打疲了,他們哪里來的這般軍心戰力?縱然軍心有,戰力還是能一下子補上來的?”方才那幕僚愣了愣,有些遲疑:“不是來了鎮戎軍?那般浩浩蕩蕩……”“鎮戎軍,空架子?!?/br>守城將領冷嘲:“整日里只管護送商旅、剿除匪患,北疆陷落前,打過最大的仗是跟山大王,有幾分軍力可言?”那將領才因為搶糧之事被狠狠罰過,憋了一肚子氣,掃了一眼身旁,涼聲道:“竟還真有叫人唬住、乖乖退進了這朔州城的,如今還在這里大言不慚,譏諷旁人——”腰刀與鐵鞘擦出極刺耳的一聲響。那金人殺意吞吐不定,刀刃抵在方才說風涼話的將領頸間,再進一步就能割破皮rou。“夠了!”連斟沉聲呵斥:“什么時候了,竟還在這里內訌?!”城上將領幕僚人人變色,齊齊閉牢了嘴。金人入了應州城,本就牽扯出無數麻煩。偏偏鐵浮屠又是受襄王所請才來的,竟連指責也不能,不止金人,應城守軍也憋了一肚子的窩囊氣。漢人與金人涇渭分明,水火不能容。先前打過一次,尚能克制,動得只是拳頭。這一次……竟已直接動起了刀子了。金人兇悍,又素來不講道理,說不定如何遷怒。應城守軍幕僚圍在四周,眼睜睜看著那金將對同僚以刀相挾,竟無一人敢上前攔阻,個個心驚rou跳深埋了頭,生怕招惹到自己頭上。“既為同盟,本就該守望相助,卻還在這里攻訐挑刺!”連斟看向那被挾持的守城將領,壓了壓眼底怒氣,厲聲道:“挑撥軍心,回去領五十脊杖!”金人神色冰冷,鋒銳腰刀仍紋絲不動,貼著守城將領頸間的皮rou,雪亮鋒刃已割出一絲蜿蜒血色。“……降三階,所部兵馬將糧草撥出一半,交予鐵浮屠處置?!?/br>連斟咬緊牙關,掃了那金將一眼,沉聲道:“是本官……治軍無方。替他賠罪,還請將軍海涵……”那金將神色倨傲,掃了眾人一眼,回刀入鞘。守城將領一言不發,跪下磕了個頭,下城領罰去了。連斟死死壓著胸口怒意,閉上眼站了半晌,重新看向城下熱熱鬧鬧的天地宴流水席。兵無常勢,虛虛實實??稍俜钚性幍?,也總有表里之分,或是虛而示虛,或是示虛以實,總能讓人尋出個章法,從中周旋破解。……偏偏如今這朔方軍的主心骨,無疑已徹底換成了京中那兩個災星。不講章法、不按兵書,虛實亂成一套,半分也摸不出其中真正端倪。出城,倘若中了誘敵之計,勢必死無葬身之地,多年苦心謀劃一朝傾覆。不出城,就讓這些金人金兵在城中盤踞?;ハ嗫床豁樠鄄徽f,只看城中所余不多的糧草,難保何時便會激變——連斟心頭一震,緊走幾步,盯住城下rou香四溢的流水席。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中原人其實吃不慣這般粗獷的純rou烈酒、野菜湯羹。故而城下的慶功宴再熱鬧,城頭上的漢人將領也無非只是揣摩用意,并沒如何受到牽動。可城中……還有金人。朔方軍常年駐扎北疆,飲食起居已同北疆部落近似,最清楚草原部落的喜好。“快!”連斟緊走幾步,扯住幕僚急聲道,“快,去城中——”幕僚叫他嚇了一跳,忙拱手受命:“去城中做什么?”連斟立在階前,看著城中情形,冷汗涔涔滲透衣物。城高池深攔得住刀兵箭|矢,攔得住攻城大軍,卻攔不住風。無孔不入的風,挾著鮮嫩肥美的rou香,裹著醇厚凜冽的酒氣,鉆進牢牢封住的應州城里。朔方軍痛快暢飲,撕扯著肥美羊rou,蘸了鮮韭芥辣同米醋蒜泥,香嗆濃郁得能將舌頭一并吞下去。已不必特意派人探查,只從這里往下看,就連守城的金兵也早已沒了旁的心思,狼似的盯著城外。主將幾次厲聲呵斥,竟都收效甚微。糧草之亂,亂及軍心。金人的主帥并非莽夫,一樣清楚此時貿然出城危險重重??绍娦娜魷o散,又拿不出應對辦法,最好的辦法便是以戰止亂。這一仗不能出城打……便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