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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還想出城勞軍,叫師爺勸住了?!?/br>“勞什么軍?!痹狼偷?,“他早看上鎮戎軍油水,叫師爺送了幾次禮,城門都沒進去。這回又不死心,巴巴湊上來罷了?!?/br>鎮戎軍本不是戍邊軍,設在西北,用來通暢貿易往來、護持糧運樞紐,最數不盡油水的差事。燕云之地陷落,北疆淪為戰場后,這條貿易線路就已斷去大半。鎮戎軍只剩下了個統掌民政的空名,連鎮戎軍城也被樞密院以徒耗財力為由裁撤。后來云瑯帶人將寰州城打回來,才將鎮戎軍勉強收歸其中。如今眼看燕云已要盡數收復,鎮戎軍早晚又要護送往來貿易,重回核樞沖要。若能趁此時插上一手,只要稍使手段,不知能卡出多少油水。“人人心知肚明,沒人理他?!?/br>白源要說的不是這個,苦笑了下,稍一猶豫又道:“岳帥,你的傷——”岳渠不接他話,擺了下手:“應城那邊,輕騎兵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兔崽子拉出來的?”白源一頓。岳渠當時來不及反應,現在還后怕的脊骨疼,磨牙道:“老子就這么些家底!想著若今日殉國,留給你們的棺材本,竟也真敢帶出來?!”“若不是輕騎兵及時出城,在應城牽制住那一支鐵浮屠,如今才是真要大家一起殉國?!?/br>白源低聲道:“岳帥用兵穩妥,未免……太保守了些?!?/br>岳渠萬萬想不到他竟還頂嘴,濃眉一跳,撐坐起來:“你——”“帶輕騎兵出城牽制的,是京城來得那兩個年輕人之一?!?/br>白源道:“岳帥看,他領兵征戰如何?”岳渠不知白源為何忽然問起這個,皺緊了眉,半晌才含糊道:“打得不錯……比那群廢物強得多?!?/br>白源:“只是不錯?”“……”岳渠一陣惱火:“你有完沒完?便不愛與你這咬文嚼字的書呆子說話!”那等局面之下,要帶著一群半殘不殘的輕騎兵直面最精銳的鐵浮屠,牢牢牽制得對面分|身乏術,拖延到援兵來救,又豈止是“打得不錯”。岳渠自然明白,只是到底拉不下臉,偏偏這不識趣的書生今日又犯了軸,竟還要一再追問。岳渠壓了壓火氣,瞪了不知在想什么的白源:“打得好!若不是他,如今便一起死透在這云州城下了,我難道不知?!你也說了那是個年輕人,叫我如何好去跟他道謝?查一查是哪家有出息的后生,來日去拜會他府上父母長輩,送個禮還個人情……”白源低聲道:“他府上,已沒有可拜會的父母長輩了?!?/br>岳渠一愣,看他半晌,慢慢皺緊了眉頭。兩人都半晌不再開口,邊上終于有將軍忍不住,低聲求道:“岳帥,問問搬救兵那——”岳渠一眼睛瞪過去。他平日里便積威頗深,那將軍本能閉上嘴,卻只忍了一瞬,便咬牙跪倒:“岳帥……求您了!問一問,問問搬救兵的那位將軍……”風卷帳簾,帳內隨著這一句話,竟格外反常地寂靜下來。主帥傷重軍心不穩,自然該來探傷??伤贩杰娺@些年的仗打下來,人人身上等閑十來處刀傷箭疤,狼毒箭雖然兇猛,好在沒射中要害,救治及時,也不會傷及性命。各營各直的將軍不約而同擠過來,急著要弄清楚的,不止有主帥的傷勢。岳渠皺緊了眉,反常的沒有斥責喝罵,視線深了深,落在帳口透進來的月色上。搬救兵來的將軍。三支白羽箭、一席亮銀甲,單人獨騎就能力挽狂瀾的將軍。“非是我不問?!?/br>岳渠靜了良久,視線落回白源身上:“我若問了,要他怎么答?若他說不是,你們認錯了,你們可受得???”那將軍打了個顫,怔忡良久,深埋下頭。“無論是不是那臭小子回來了……”岳渠低語半句,忽然笑了一聲:“既然沒人來找你們,說明現在還不是云麾將軍該出面的時候?!?/br>此前白源送來的消息,說來的那兩人一個是宮中皇子、一個是禁軍將軍,來云州城是同龐家人見面,共謀大事的。如今朔方軍幾乎盡數扎在城外,只要這兩個身份還在,云州城門就不敢關。只要這兩個身份在,龐轄那里就掀不起風浪,應城里封著的襄王所部與金兵就會始終驚疑猜測,惶惶不可終日。將軍們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實在忍不住,此時個個低了頭,不再出聲。岳渠掃了一圈,不耐煩擺手:“好了,一個個沒出息的樣子……等著!”“寰州城與朔州,一來一回近二百里?!?/br>岳渠看著白源,語氣緩了緩:“你說得那位龐家人的貴客、京里來的皇子,他身子好不好,這些年又添沒添過什么傷,禁不禁得住這么折騰?”白源靜了片刻,慢慢道:“已比過去好得多了?!?/br>“什么叫比過去好得多?!痹狼櫫嗣?,“若是有那種過去當胸挨過一劍、雪地里凍過三宿,回來又不要命的藏著傷打仗,打下三座城墜馬一頭昏死過去險些沒了性命的人,如今豈不是怎么休養都比過去好很多?”“……”白源苦笑:“岳帥——”“不過打個比方,又沒問你那人是誰?!?/br>岳渠催促:“快說?!?/br>白源叫一個帳子的人屏息凝神牢牢盯著,險些叫這些灼灼視線盯出個洞,半晌只得無奈道:“我出城便來見岳帥,只穿過營盤時見了一眼……馭馬巡營倒還無礙?!?/br>云瑯這些天不輟調養,參湯日日補著。雖然根基傷損得重,仗著當年底子、渾厚內勁,已與常人大致無異。只是換了常人,數百里的鴻翎急報,連人帶馬跑到地方便力竭昏死過去的,也原本再正常不過。更遑論還在這種時候,三箭連環先聲奪人,徹底震碎了鐵浮屠的銳氣。若沒有那三箭,縱然能憑赫赫軍威鎮住金人,不拼那注定兩敗俱傷的一仗,也絕不可能將兩支鐵浮屠生生逼進應州城里包了圓。“……他還巡營?!”岳渠瞪圓了眼睛:“自己什么情形了還巡營?你還把補藥往我這送!還不快給那沒輕沒重的臭小子——”“岳帥?!卑自瓷幸獛驮片樥谘?,訥聲道,“當真不是……”“行行,不是不是?!?/br>岳渠擺手:“是宮里頭的皇子,是不是?老子利欲熏心,見風使舵,就想賄賂宮里的皇子,快把補藥送過去?!?/br>白源:“……”有他開頭,一旁神騎營將軍也再忍不住,干咳一聲:“我們……也想賄賂皇子殿下?!?/br>白源一陣頭疼:“方將軍——”“弟兄們沒什么好東西,當年答應少……呸呸?!?/br>